第六十二回 忠言逆耳立擂決斗 拋磚引玉提醒良知

  肖霜肖老俠客,苦口婆心勸孫建章,把鐵臂蒼龍說得大汗淋漓,低頭不語。孫建章心想,大舅哥所講,平心而論都是金石良言,確實我做事有點莽撞,不應(yīng)該派李世堂到北京去攪鬧,而且捅了這么大的婁子;這是在安定之中找不自在。但是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,追悔不及,至于大舅哥提出的補救辦法,自己還有點猶豫不定。不管怎么說,孫建章的心是有點活動。在這時候,忽然旁邊站起一人。

  “王駕千歲,我說兩句行不行?”孫建章一機靈,抬頭一看,說話的這人,非是旁人,正是東王夏平安,人送綽號電光俠。夏平安是山東人,大個,長得黃面金睛,渾身上下一股沖勁。這人脾氣挺暴,動不動說話就是大嗓門,露出是山東人的脾氣。孫建章點了點頭:“東王,有話請講。”

  “王駕千歲,方才肖老俠說的這些話我全聽見了。老俠客說的有沒有理呢?有一部分有道理。但是,恕我直言,也有一部分沒有道理。我聽著話里話外,老俠客袒護勝英,他光指責咱們沖天島這個不應(yīng)該,那個不對,而只字不提勝英的不是。對這種說法我不贊成。王駕千歲,我希望您老人家有一定的主見,不要人云亦云,隨波逐流。”夏平安說的話不多,但是整個把肖老俠的話給端回去了,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肖老俠來個下不來臺。肖霜的臉當時就紅了,老英雄把眼一瞪,看了看夏平安:“哈哈哈,請問你是哪位?”

  “夏平安,扶保我家自在逍遙王,身為東王之職。”肖老俠聞?wù)f冷笑一聲:

  “嘿嘿嘿,真沒看出來,你的官還不小呢,王駕千歲,到什么地方去關(guān)餉去?誰承認你這個東王呢?大言不慚,真是恬不知恥。夏平安你沒看見今天誰跟誰談話嗎?我正在跟總寨主談話,你算個什么東西,胡亂插言,真是可惡之極。你還不給我退下。”肖老俠這幾句話也夠硬的,那東王夏平安,在逍遙王面前說一不二,那是沖天島的第三把手,當著八十一寨的寨主、四王八侯、七賢十六俊的面,讓肖老俠這幾句話說得是無地自容。夏平安當時就不干了,這小子一跳多高:“哈哈哈,肖老俠客,我這么跟你說,我夏某人到?jīng)_天島,是沖孫建章來的。我可不是沖你肖鳳武來的,要沖你,請我也不來。沖天島的事也有我一份,開創(chuàng)這個山業(yè)也有我的血汗。雖然說孫建章王爺可以做主,但是這么大的事情,也得跟我們大伙商議。如果我們大家反對,他也寸步難行。你肖鳳武無非是個外界人,你只可以提建議、規(guī)勸,你無權(quán)指揮我們。從我這講,剛才你說的那番話,我就不贊成。我就認為我們做得對,我們王爺做得對,你肖鳳武愿意在這住兩天我們歡迎,不樂意住請出。”夏平安是公開攆肖老俠客。肖鳳武一看是忍無可忍,這還了得,尤其飛天玉虎蔣伯芳在這,這叫老俠客多下不來臺?老俠客冷不丁在座位上“蹭”站起來,一個箭步來到夏平安近前,不容分說,“啪”就是一個嘴巴。夏平安雖說是電光俠,武藝高強,但是他沒加防備。他就跟肖老俠坐對面,離著不到一丈遠,這一下叫措不及防;尤其肖老俠手上有功夫,這一掌叫鐵沙掌,把更平安揍得槽牙掉了兩顆,“哎喲”用手一捂臉,呸,牙掉出來了。夏平安也翻了:

  “好啊,老匹夫你吃里扒外,分明向著我們的仇人勝英,要出賣我們哥們弟兄,就是孫建章答應(yīng)我也不答應(yīng)。今天我跟你拚了。”說著話在腰中拽出分水電光刀,就要跟肖老俠玩兒命。飛天玉虎蔣伯芳一看要伸手,他當然得向著肖老俠客。再看他一伸手,抄起亮銀盤龍棍,“蹭”跳到大廳中央。把電光俠給攔住。

  “我看你敢動。你要敢動肖老俠一根毫毛,我要你包賠一根金旗桿。”兩旁的人全傻了。對發(fā)生的這件事,一個個是瞠目結(jié)舌,手足無措。你說這位向著誰吧。向著肖鳳武,這是不可能的;向著電光俠也不對勁,誰敢跟肖老俠翻臉哪?因此大伙“呼啦”站起來,不知如何是好。正在這時候,神機妙算賽子房、軍師司馬超從旁邊過來了,往蔣伯芳和夏平安中間一站:

  “無量佛,二位請息雷霆之怒,休發(fā)虎狼之威。都是自己人,這是何必呢。有話好商議,請坐,請坐。大家別亂,都歸坐。”司馬超是軍師,威信最高,他在山上坐第二把金交椅,僅次于孫建章,他說話誰敢不聽。電光俠夏平安氣得一撥楞腦袋,把折鐵刀還匣,氣咻咻坐在一旁,(目丑)著肖鳳武和蔣伯芳直運氣。蔣伯芳收棍舊座,肖老俠客也坐下了。神機妙算賽子房司馬超,恐怕他們再發(fā)生爭端,把椅子往前拉了拉,坐在人叢之中,沖著肖老俠一抱拳:

  “老人家,方才您說的話都是至理名言,合情入理,不管別人怎么想,貧道以為都是高論?墒怯幸粯,世界上沒地方買后悔的藥。如今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,難以挽回,貧道以為老俠客雖然說得對,但是某些事情做得也有些不妥。比如說,您是我們大寨主的大舅哥,如果您真出于一片好心,您自己來,我們歡迎。沒有蔣伯芳在場,您怎么鬧騰都對?蛇@有外人,您不應(yīng)該把十三省總鏢局的人領(lǐng)來。人都有個臉面,您再這么一折騰,如果我們大家都不言語,無形中就怕了十三省總鏢局。老人家這方面做的,您欠考慮了。我看這樣吧,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,您老就怎么責備我們大寨主也沒用了;但是您又是一片好心,替大家著想,怎么能完滿解決這件事情呢?這也不是不對。適才貧道我倒捉摸了,我也沒跟大寨主和眾位商量,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,說出來不知道老俠客可愿否?”肖霜肖鳳武早就認識這個司馬超,他知道他是孫建章的智囊,這個老道最狡猾,鬼點子最多,他說話還有分量。肖老俠心說,你也不是塊好餅,壞事就壞在你身上。但是又不好明言,想聽聽他的下文分解,肖老俠就說:“軍師,有話請講。”

  “哈哈哈,好,那我就直說,要想公平合理解決此事,又使兩方面心服口服,必須以武力解決,不然的話徒費唇舌,怎么勸也沒用。這個武力解決咱們文明些,不要亂殺亂砍,最好立一座擂臺,兩方面打擂賭輸贏。十三省總鏢局的人贏了,我們沖天島服輸認罪,要什么條件答應(yīng)什么條件。反之,我們沖天島的贏了,就別怪我們無情了,勝英就得去打官司掉腦袋,他也無話可說,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?”孫建章一聽這主意太妙了,馬上插話:“軍師,這主意實在高。大哥,您看怎么樣呢?”

  肖老俠一聽,這就是個陰謀啊,這就叫借口,講不出理了,拿擂臺在這堵著;有心不答應(yīng),看這意思也解決不了;有心答應(yīng),自己又不是十三省總鏢局的人;只好跟蔣伯芳商議。“五爺,您看呢。”蔣伯芳血氣方剛,少年氣盛,他根本不怕這些。肖老俠一問他,蔣伯芳把胸脯一挺:“好,我代表十三省總鏢局同意了。”

  司馬超一笑:“蔣五爺,您能不能代表勝英說話?說話算不算數(shù)?”“哈哈哈,老道你放心,我三哥就是我,我就是我三哥。既然我來到這了,我就是十三省總鏢局的全權(quán)代表,當然說話算數(shù)。”“好唻,一言為定,咱們就以擂臺賭輸贏。”蔣五爺聞聽問道:“老道,但不知這個擂臺設(shè)在什么地方,具體怎樣比法。”

  “無量天尊,五爺快言快語,說的一點都不假。貧道以為這座擂臺既不設(shè)在你們總鏢局,也不設(shè)在沖天島。咱們選一個中間地帶,最合適就是離開沖天島,過海之后登陸,有一村莊叫望海山莊,在莊東北有座廟,叫海神廟。我看把擂臺就設(shè)在廟前,還可以把這擂叫海神擂。到了時候,咱們雙方都到海神廟聚齊,登臺比武,三戰(zhàn)兩勝,決一高低。不知二位以為如何?”蔣伯芳沒聽明白:“請問道爺,這三戰(zhàn)兩勝怎么解釋?”

  “五爺,這還不好懂嗎?比如說,登臺打擂,一共三場,你們勝了兩場,我們勝了一場,我們算輸;相反你們算贏。比如打了七場,你們勝了四場,我們勝了三場,你們算贏,我們算輸,以此類推。這有什么難解釋的呢?”“那么日期呢?”“日期嗎,”老道回過頭來看看孫建章,意思讓他決定,孫建章掐手指算了算:“這樣吧,今天是七月初三,就定在七月十五,咱們大家到海神廟,不見不散。在此期間,你們也可以約約朋友,我們也請請好漢,屆時不見不散。”蔣伯芳把大腿一拍:“好了,這事就這么定了,可我還要重申一句:比如說,擂臺上三戰(zhàn)兩勝,我們占了上風,你們應(yīng)該怎么辦?”

  老道一笑:

  “這不用說了,話符前言,如果十三省鏢局的贏了,我們一獻出國寶金鑲玉璽,二交出兇手李世堂,三我們大家派人進北京請罪,任憑朝廷發(fā)落。那么十三省總鏢局的人輸了,五爺,該怎么辦呢?”

  蔣五爺一笑:“如果我們總鏢局的人輸了,我們國寶金鑲玉璽不要了,兇手我們不拿了,我三哥或者是我進北京打官司,認可掉腦袋。”“痛快,痛快。五爺咱們可是君子一言。”蔣伯芳一樂:“快馬一鞭,可以請肖老俠做證。”肖鳳武一聽,這事還得警惕,為什么這么說?話好說事難辦。到時候?qū)O建章把腦袋一撥楞,說話不算了怎么辦?因此肖老俠提議:“為了防止你們兩方出爾反爾,說話不算,最好請五宗、十三派、八十一門的門長前來給作證。哪一方說話不算,大家共同討之,不知你們以為如何?”老道一聽一拍手:“太好了,貧道也有此想法。既然如此,這事就這么定了吧!大寨主您說哪?”孫建章點點頭:“本寨完全同意,就這么決定了。”

  這件事決定之后,肖三娘這才站起來:“哥哥請到內(nèi)宅一敘。”人家是親兄妹,還得談點知心話。肖老俠本來想去,因為今天這事弄的不痛快,所以老俠客一晃頭:“妹子,咱們相見有日,談話的機會有的是,今天我就不去了。”孫建章一看,這多不好:“大哥,這怎么行,你怎么的也得在山上住兩天哪。”“不不不,多謝你們的盛情,我還有事,辦完了才能踏實,就此告辭了。蔣五爺,咱們走吧!”

  “走。”兩個人站起來往外就走。孫建章怎么留也留不住,無奈,率領(lǐng)八十一寨的寨主,親自往外相送。大隊人馬一直送到水寨竹城。孫建章又撥出一只快船,送他們二人上路。

  肖老俠頭也沒回,氣昂昂上了小船。吩咐一聲:“快開船。”小船乘風破浪直奔對岸駛?cè)。孫建章夫妻在船頭上看著,一直看小船沒影了,這才長嘆一聲,收兵撤隊。

  按下孫建章不提,單表肖老俠和蔣五爺,在船上誰也沒說話。小船靠了岸,二人登陸,把小船打發(fā)回去。老英雄長出了一口氣:“唉,氣死我也,五爺您見笑了,恕老朽無能,才惹出這么多麻煩。”蔣伯芳一樂:“老人家,您盡了最大的努力了,我跟我三哥是非常的感謝。您老人家不用上火,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料到了。孫建章決不能聽您的。您有來言,他有去語,一定想辦法阻撓這件事,這就叫忠言逆耳。不過我看也好,不是擂臺賭輸贏嗎?咱就打擂,到了時候把沖天島的人都打趴下,看他孫建章還有什么話說。”兩個人說著回到漁戶村,早有人給送信去了。勝英率領(lǐng)老少英雄,親自接到莊外,把蔣五爺和肖老俠接到里邊。到里邊落座之后,肖鳳武嘆了口氣:

  “唉呀,老朽無能,有負重托,慚愧、慚愧。”勝英大伙從氣色上看,就知道這事辦得不怎么樣。勝英問:“老俠客,但不知這一番去是怎樣交涉的?”“唉,讓蔣五爺說吧!”肖鳳武沒言語,蔣伯芳就把進島的經(jīng)過講說一遍,說完了,屋里就開了鍋了。“嘩”,小弟兄們一個個聞聽是摩拳擦掌:心說話,設(shè)立海神擂太好了,那在擂臺上咱們大顯身手,打他個王八蛋。就連老英雄都不服不忿。

  賈明性子急,把沖天杵小辮一晃:“哎,我說三大爺,既然我五叔跟肖老俠把這事定下了,咱們得快想辦法。依我的意思,快請人幫忙,準備七月十五到海神廟打他個王八蛋。”勝英一瞪眼:“不必你插言。”“是了。”賈明退在一旁。

  勝英一想,賈明說的不是不對呀。大家一商量,請誰呢?必須得請身份高的,到海神廟坐鎮(zhèn)。不圖別的,讓他給評理,監(jiān)督兩方面打擂,以防孫建章說話不算數(shù)。勝英提起筆來,光請?zhí)蛯懥艘话俣喾,請的是五大名山各門門長,請大家盡量參加。同時還給松竹觀老師和師叔寫了信。請他們二位參加。寫完了派人騎快馬,送往松竹觀。其他的信也派人分頭送去了。

  從此以后,大家就等著七月十五了。勝英傳下話去,年輕的人天天練武,上了歲數(shù)的人也不要外出,大家研究打擂之事,肖老俠客本來想告辭,可是這些事情與他有關(guān),老頭決心不走了,住在漁戶村看看這個擂究竟打到什么程度。

  光陰似箭,日月如梭,轉(zhuǎn)眼就到了七月十二。這天早晨起來,老少英雄坐在一起,商議打擂的事。諸葛山真發(fā)言:

  “無量天尊,三弟呀,還有三天就是比武打擂的正日子了,也不知沖天島準備得如何,貧道以為應(yīng)當派個人,到望海山莊去看看,我們好做到心中有數(shù)。”勝英點頭:“師兄,我也是這么想的。您看派誰去合適。”言還未盡,賈明過來了:“嘿嘿嘿,三大爺,二大爺,我看讓我去得了。”諸葛道爺把眼一瞪:“呆著你的,派誰也不能派你,你是專門能捅婁子惹是非,眼看要打擂了,派誰也不能派你。”

  “別的我干不了,到那看看還不行嗎?您要不放心,派個人跟我去不一樣嗎?”勝英一聽也未嘗不可,問兩旁:“哪個愿跟賈明去?”言還未盡,蔣五爺站起來了:“師兄,我看還是讓我去吧!”勝英一看蔣伯芳愿意去,不住地點頭:“五弟,你要去,愚兄放心。你就跟賈明同往。切記,你就到那看看,千萬不要惹事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蔣五爺站起來,向大家辭行,領(lǐng)著賈明爺兒倆出了漁戶村,直接趕奔望海山莊。

  賈明就樂意跟蔣五爺在一起,有幾個好處,第一吃飯不用自己掏錢,第二出了事有蔣五爺頂著。那蔣伯芳是常勝將軍,從來沒打過敗仗,跟他出門心里有底。因此賈明一出漁戶村,是躥躥跳跳,說說笑笑。

  “五叔哇,以你眼光看,這座擂咱能贏不?”五爺一笑:“你說呢?”“我說呀,老太太甩鼻涕。”“此話怎講?”

  “穩(wěn)拿。咱們多會打過敗仗啊!想一想蓮花峪的南北英雄會,咱贏了:肖金臺的十陣賭輸贏,咱贏了;何說小小的海神擂呀。到了時候,五叔你可得大顯身手哇!拿您的棍狠勁給我砸。您要覺得不行,還有明我哪。”把蔣五爺說得捧腹大笑:“好孩子,你真會說話,有你,叔叔就放心了。”爺兒倆說說笑笑也不感覺到乏累。走了四十二里地,就來到望海山莊。

  這座山莊離海邊八里,風景如畫,是個大鎮(zhèn)店。凡是想下海遠渡重洋的,都得在望海山莊打尖住店,海外發(fā)來的貨物也得通過這轉(zhuǎn)運,因此這個山莊就特別的繁華熱鬧。說山莊可沒有山,這是一帶漫坡。人們就在山坡上建起村鎮(zhèn),足能有一千多戶人家。三條大街,店面密集。尤其店房飯館,占著一半。南來北往的人,穿梭不斷,說話的語言是各種各樣,什么人都有。而且在人叢之中還夾雜著許多外洋人,衣著打扮也新鮮,五官面貌也特殊。賈明到這一看,心里這個樂呀:“這小地方不錯呀。什么模樣的都有,比蘇州、杭州還強。”

  爺兒倆穿街而過,趕奔海神廟。這座大廟,離著望海山莊不到三里,所以穿街就是。爺兒倆到了海神廟一看,這個熱鬧,宏偉壯麗,紅墻碧瓦,三道大山門,石頭牌坊、石頭獅子,真是氣象森嚴。就在這廟前,搭起了一座擂臺。就見這座擂臺不同尋常,又高又大,比別的擂臺能大著五倍,現(xiàn)在還沒完工,許多工人正在加緊施工,有的正鋪蘆席,有的正刷釉子,有幾個監(jiān)工的人,在這指指點點,圍觀的老百姓成千上萬,都在這看熱鬧。賈明和蔣伯芳在人群之中穿來穿去,看這意思,明天這擂臺就差不多了,七月十五肯定是誤不了。爺兒倆看了一會沒什么意思,蔣伯芳和賈明說:“孩呀,咱回去吧!”

  “五叔,來一趟不容易。這兒這么熱鬧,咱爺兒倆溜達溜達,起碼也得吃頓飯再回去。”

  “也好,村莊里面有的是飯館,咱們找一家去吃。”

  “哎,好了。”說著爺兒倆穿出人群,義回到望海山莊。

  賈明一想,今天五叔請客,哪個飯館大,我就上哪個飯館吃。什么菜貴,我要什么菜。你說這小子有多壞。他東瞅西看,往路北一瞅,有一座酒樓,高有三層,上頭有一塊橫匾,寫著“望海飯樓”四個大字;門前掛著幌子,中間門面,油漆彩畫,光彩奪目,讓人瞅著就那么痛快。“五叔,咱就上這望海飯樓吧?”“好吧!”爺兒倆說著進了酒樓;镉嬟s緊接出來了。“二位,吃飯嗎?”“廢話,不吃飯,抓藥能上這來嗎。”“您太詼諧了,那您就上三樓吧,三樓干凈。”“幾樓都行。”

  “樓上讓坐!”

  爺兒倆上了三樓。一瞅這飯館真氣派,黃色的地板,周圍是亮粉墻,掛著條山門簾,名人字畫,還有幾幅水墨丹青,靠著里面全是單間雅座,外邊放著十幾張桌案。您看這桌案,全是花梨紫檀硬木雕刻的?恐皯粲袔讖堊,空氣新鮮,光線也充足,正好趴著這窗戶能往下看熱鬧。賈明找了一張桌。

  “五叔,咱爺兒倆就在這吧!”蔣五爺點點頭,把大棍放下,爺兒倆對面坐;镉嬤^來擦抹桌案,擺好了吃碟,這才問:

  “二位吃點什么?”

  “我說你這人怎么那么貧呢?告訴你,上這吃飯的都是有錢的,不怕貴。你把那海鮮最好吃的東西,盡量給我們往上端。聽沒聽見?把那拿手的菜多給我們來幾個!”

  “是是是,我們這海味最多。如果二位要吃的話,起碼有十五個菜。”伙計轉(zhuǎn)身下樓,時間不大給端上一盤海雜拌,拿上兩壺酒來。賈明給蔣五爺滿上一杯,自己滿了一杯,端起來一喝:“五叔,他這酒味還真濃。咱爺兒倆得多喝幾盅。”

  書中代言:蔣伯芳是天生的酒量。他這人喝酒,一頓能喝五斤不醉,要遇上知心的人,可以徹夜長飲,一口氣能喝十斤八斤的。越喝臉越白,越喝腦瓜越清楚,這種人是最能喝。但是,蔣五爺喝酒還不亂性,不惹事。賈明不行,你別看他饞酒,喝四兩就找不著北了。五爺說:“賈明,酒要少吃,事要多知。不可貪杯,咱們就是桌上的酒,喝完了就走。”

  “好唻,五叔請,請。”爺兒倆一口喝干。賈明又給蔣五爺滿上,自己倒上一杯,這時燴海參、烤蝦段、拌蜇頭全都陸續(xù)端上來了。金頭虎嘗了兩口,果然味道鮮美,不由得食欲大增,甩開腮幫子,掂起大槽牙他就吃上了。一開始他悶頭吃,過了一會兒肚子里有了底了,他這速度就放慢了,一邊吃,一邊往旁邊掃視。正這時候,飯館的門前一陣大亂,好像有人吵架。蔣五爺和賈明把酒杯都放下,趴樓窗往下觀看。一(目丑)飯館門前圍著五六十人,這飯館的掌柜的和伙計,正跟一個老道吵架,比比劃劃罵罵吵吵。這老道也太破點兒了,頭上頂著開花帽,身上穿著開花袍,補釘摞著補釘,一塊黃,一塊白,什么色的都有;腰里系著一塊破絲絳,褲腿一長一短,光著腳丫,穿著灑鞋,這鞋前面張嘴露腳指頭,后邊開口露腳后跟。怕鞋掉了用麻繩勒著。老道這背上背著個破包,鼓鼓囊囊不知是什么;手里拿著個破拂塵,頂多還能有四五十根毛。往臉上看,面如姜黃,大概能有半年沒洗了,胡須都趕了氈了。老道正跟伙計交涉。賈明側(cè)耳而聽,意思是老道要吃飯,掌柜的和伙計不讓他進來,嫌他臟,嫌他埋汰,老道說:“無量佛,你們開飯館的,真是狗眼看人低呀。怎么,你們這有什么規(guī)定,不準出家人進飯館,難道破就不能進你們飯館嗎?破就不給你們錢嗎?這是哪一家的規(guī)定,還是官府的名人哪?”伙計說了:“我說道爺,你要吃飯,你往下走兩家。你看那小飯鋪不有的是嗎?你喝豆腐腦、吃油條、吃大餅什么都有。你何必非進我們飯館呢?告訴你,我們這的東西比哪都貴,同樣吃飯你得多花很多錢,你不犯不上嗎?再者一說,你(目丑)你這衣服,你坐在座上,誰愛挨著你呀,人家都嫌你臟啊,這樣我們就賣不了錢了,你這不是成心攪我們嗎?說什么也不能讓你進去。”

  “無量佛,貧道還有個毛病,說上哪去還非去不可,不讓我進,我也得進。”說話之間,就見這老道一轉(zhuǎn)身就進了飯館。噔噔噔,這就往樓上闖,伙計在后頭跟著:

  “你下來,你給我下來。”就這樣老道一口氣上了三樓。伙計也追上樓來了,伸手抓老道的袍子。

  “你給我站住。”壞了,不抓還好點,一抓這袍子都糟了,哧啦給拽下一大塊去。老道一看:“哎,我說伙計,你知道我這袍子穿多少年了?這穿了九十多年了,這乃是古董。就我這袍子,擱在當鋪,起碼能當一萬兩白銀。要賣到古玩店,他能給得更多。今天你給損壞了,你給賠。這袍子不給賠不行。”伙計一咧嘴,“我真倒霉。你這袍子賣給賣破爛的一個錢都不值,上頭凈虱子,你賴誰。”您說他們一吵吵,別人的飯也沒法吃。蔣五爺看不下去了,趕緊站起身來,來到伙計近前:

  “伙計,你這人好生的無理。”

  “啊,是大爺,我怎么無理了?”

  “這位道爺既然要用飯,你應(yīng)當笑臉相迎,你怎么口出狂言哪?不準人家吃飯,而且動手把人家衣服給扯了。你這有理嗎?你飯館就是賣飯的,你還管穿的好壞嗎?你這不是勢利眼嗎?”讓蔣五爺一頓申斥,伙計沒詞兒了。

  “是是是,話雖不假,可上我們這吃飯的,穿衣打扮多干凈,您再看這位道爺穿的太臟了。怕別人一看他都得吐。”“不必多言,你把道爺?shù)呐圩映读耍偷谜諆r賠還。”“那,這得多少錢。”老道一笑:“算了吧,看在你是一個狗屎的奴才,我這袍子不讓你賠了。不過今天我得白吃一頓。不然的話,你們的買賣也別開。”伙計一看,認倒霉吧!“好吧,那道爺您隨便坐個座吧!”老道沖蔣伯芳一笑:“施主,多謝你給說好話了,那我就挨著你坐著吧!”說著搬把椅子坐到蔣伯芳這桌上來了。把賈明氣得鼻子都歪了,心說五叔你真愛管閑事,你怎么還不明白,世界之大,無奇不有。三百六十行,行行之中都有騙人術(shù)哇。這老道叫貼身靠,哎,把咱給貼上了吧,越湊越近乎,一會兒白吃咱、白喝咱,還許勒咱點銀子。您這不是空子嗎?賈明翻著母狗眼,瞪著這破老道,破老道也不理他。坐定之后,讓伙計給添了個吃碟,拿雙筷子,蔣伯芳也歸座了:

  “道爺您吃葷還是吃素。”

  “哈哈哈,貧道乃火居道,從來不吃索。”蔣伯芳說:“那好,伙計呀,再給添幾個菜。”“好味。”伙計捂著鼻子下去了。時間不大,又端上幾個菜來,端了兩壺酒。老道也不客氣,拿過酒壺是自斟自飲。

  “好酒、好酒,我就知道他這飯館賣的東西不錯?上а,開飯館的人是勢利眼,狗眼看人低,以窮富論人品,若不是您從中說好話,這飯我還真吃不上了,哈哈哈。”蔣五爺一笑沒說什么,拿起筷子還吃飯。哪知這老道真缺德,他不光吃自己的,他一看眼前放著烤大蝦,他也不問價錢,伸筷子就夾。

  “這味道挺鮮美。”眨眼之間他把一盤烤大蝦都吃了。吃完之后,把賈明眼前的紅燒海參也端到自己眼前,一會兒又給吃了。賈明本來就有氣,一看這老道不瘋裝瘋、不傻裝傻,什么好吃他吃什么。你問價錢了嗎?你就吃別人的,賈明的火實在壓不住了,把筷子一放。

  “哎,我說老道,你吃這燴海參怎么樣?”“好哇。”“烤大蝦這味怎么樣?”“很鮮美。”“噢,又好吃又鮮美,您問價錢了嗎?”

  “哎,貧道早就看出來了,你們二位是正人君子,揮金似土。我吃點東西你們還能心疼嗎?不管貧道吃多少,有你們會帳不就結(jié)了嗎?”

  “啊!”賈明一聽,怎么樣,我說這老道是貼身靠吧,還沒等吃完呢,他就把話說出來了。賈明一樂:“我說老道,你把眼皮撩開,未曾想吃我們之前,你打聽打聽我們是誰。你別吃這東西,得了噎嗝,把你槽牙給粘下來。我可告訴你,我是專講究吃別人的,從來不叫別人吃我,想叫我當大頭,門兒都沒有。”老道一樂:“施主,您說這話什么意思?那貧道我都吃了,您說怎么辦呢?難道你還讓我按原樣給你拉出來你吃?”

  “哎喲,說的真惡心。這是飯館,你怎么提拉字,怪不得伙計不讓你進來呢,真不是個好餅。滾,你給我滾。”賈明幾杯酒入肚,腦袋有點發(fā)熱,今天是大發(fā)雷霆,往外攆這老道。蔣五爺一瞪眼:“明兒,你怎么了?難道酒吃多了不成?”“五叔哇,不是那么回事。不管花錢多少,我覺得這事窩囊,這小子是他媽吃人的,非把他攆走不可。”

  老道一笑:“哈哈哈,我說這位施主,不要動肝火嘛,你跟一個窮苦的破老道發(fā)這么大的脾氣有什么用。我看你還是留著點精力,等到七月十五上擂臺上顯示去。不然的活,你就把我打死,你又露什么臉。”

  “哎呀,你還知道打擂的事。”

  “當然了,這么大的舉動,誰不清楚,F(xiàn)在驚動半個大清國呀,看熱鬧的人數(shù)以萬計,貧道也是為湊趣而來。就等七月十五一飽眼福,(目丑)(目丑)沖天島和十三省總鏢局登臺獻藝?纯此麄儍煞骄烤拐l高誰低,哪一方是英雄,哪一方是飯桶。”

  “噢,是這么回事呀。那么請問道爺您在哪個洞里出家,在哪個窩里念經(jīng)。”賈明這話是越說越損。老道點點頭:“施主,說話可別太損了。貧道是有座洞,也有座窩,都談不到話下,有一線之路我能穿得這么破嗎?我能落到這步田地嗎?”“啊,是這么回事,您老有沒有什么法號?”“沒有。”“啊,野老道,行了,咱別廢話了,吃飽沒有?吃飽了,你倆山摞一塊你請出,我好接著吃。”老道點點頭:

  “行了,酒足飯飽。”說著話他扭回頭看看蔣伯芳。

  “施主,多謝您的招待。”蔣五爺一晃頭:“這不算什么。”

  “貧道我這么大年紀了,無功受祿,寢食不安,討擾一頓覺著于心不忍,臨走之前有幾句話奉勸二位。”“噢,仙長,有話請講。”“二位施主,貧道自幼學過奇門遁甲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中曉人和。袖存乾坤,知道陰陽的氣數(shù)。別看你我初次相逢,從你們二位的五官相貌眼神之中,我能猜測出你們二位是干什么的,而且也知道你們的吉兇禍福,我打算把我的看法說說,不知二位可聽否?”賈明一聽:

  “別在這自話了,江湖術(shù)士順口胡言,對這套我全懂。走走走,我不聽、不聽。”蔣五爺覺著不太好。“明兒,不必多說。仙長請講當面,小可愿聞高論。”

  “好!既然如此,貧道就說上幾句。”就見這老道,掐著中指,閉上眼睛,算計了那么一會,嘴里面念念有詞,然后把眼睜開。“如果我算的不錯,您是十三省總鏢局的吧?”蔣五爺點點頭。老道說:“您是不是叫飛天玉虎蔣伯芳?”“啊,不錯,正是在下。”“哈哈哈哈,我早就算出來了。蔣五爺,您要能聽貧道相勸,這次比武打擂,您要把火壓住,不可任意使性。倘若不聽,必有殺身大禍。適可而止,才能逢兇化吉。不然的活,必有血光之災(zāi),要切記切記。”蔣五爺冷笑一聲:“仙長,干脆您把話就直說了吧,不要跟我轉(zhuǎn)圈圈。您是哪一位?怎么知道擂臺的奧秘?因何用話警告于我?您能不能跟我說個明白一點。”

  書中代言:蔣伯芳是個聰明人,看出這老道不是一般的人。別看他穿的破,這叫化裝改扮,究竟這個神秘的人是干什么的,現(xiàn)在不清楚,所以蔣五爺公開把這話說出來了。老道聞聽晃晃腦袋。“不,天機不可泄露,不到一定的時候,貧道不能暴露身份。適才說的這幾句話,你要切記就是,告辭了。”老道說著轉(zhuǎn)身就走。賈明過來把他攔住了。“等會兒,我說您把嘴一抹就這么走了,這也太便宜點了。您有錢沒有?給留下點。”老道一笑:“哈哈哈哈,對了,我光顧說他了,還沒告訴你。施主,你五官相貌長得十分丑陋,三分不像人,七分好像鬼,你印堂發(fā)暗,也有血光之災(zāi),這次比武打擂,切要謹慎,不然的話,你命休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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