丙編·卷六
紹興中,孝宗初入宮,宰執(zhí)贊光堯盛德,真堯、舜用心。上曰:“堯、舜之事甚不難!鄙w脫?徙之意,先定于此時(shí)矣。厥后受禪之議定,宰執(zhí)稱賀,且致戀軒之意。上曰:“朕在位久,失德甚多,更賴卿等掩覆!贝笤昭院!何其謙尊而光也。不知堯禪舜時(shí),有此言否?邵康節(jié)詩曰:“五事歷將前代數(shù),帝堯而下固無之!必M知中興內(nèi)禪之盛美,雖堯亦不能及也。謂之光堯,信矣,其有光于堯矣。舜、禹受禪之后,其所以事堯、舜者,當(dāng)必盡道。然要之君臣,而非父子也。文王受武王之養(yǎng),蓋方伯耳。漢高五日一朝太公,太公亦非身有天下者也。惟唐肅宗之于明皇,乃父子帝王。然靈武即位,已幾于篡,內(nèi)外牽制,孝道大虧。山谷之詩曰:“事有至難天幸耳,上皇局?還京師。內(nèi)間張后色可否,外間李父頤指揮。南內(nèi)凄涼幾茍活,高將軍去事尤危。”潘?老之詩曰:“天下寧知再有唐,皇帝紫袍迎上皇。神器倉忙吾取惜,兒不終孝聽五郎。父子幾何不豺虎,君臣寧能責(zé)胡虜!南內(nèi)凄涼誰得知,人家稱節(jié)作端午!敝两褡x者為之凄楚。惟我光堯?yàn)樘煜碌萌?而孝宗以舜、禹之資,躬曾、閔之行,彩衣?煌,參侍游遨于湖山之間,賦詩飲酒,承顏適志,以天下養(yǎng)者二十四年,此開辟以來所未有也。楊誠齋《慶壽口號(hào)》曰:“長樂宮前望翠華,玉皇來賀太皇家。青天白日仍飛雪,錯(cuò)認(rèn)東風(fēng)轉(zhuǎn)柳花!薄按荷雾汈晒拇,君王元日領(lǐng)春回。牡丹芍藥薔薇朵,都向千官帽上開!薄半p金獅子四金龍,噴出香云繞殿中。太上垂衣今上拜,百王曾有個(gè)家風(fēng)!薄暗叟醅幱x玉座前,彩衣三世祝堯年。天皇八十一萬歲,休說《莊》椿兩八千!薄按蟾赋颗d未出房,君王忍冷立風(fēng)廊。忽然鳴蹕珠簾卷,萬歲傳聲震八荒!薄盎ㄍ獍嘈徐F外天,何緣子細(xì)望龍顏。小窺玉色真難老,底用?瞿仙九轉(zhuǎn)丹。”“甘露祥風(fēng)天上來,今回恩數(shù)賽前回。都將四海歡聲沸,釀作慈皇萬壽杯。”“堯舜同時(shí)已甚都,祖孫四世古今無。誰將寫日摹天手,畫作《皇王盛事圖》。”光堯晚歲尤康強(qiáng),孝宗嘗謂周益公曰:“太上極善將攝,終日端坐不倦,全不飲酒。晡時(shí)即入寢閣,五更便起。多服疏利藥,服牽牛圓至四五十粒。其異稟如此,他人如何及。圣壽登八十一”云。
凡作文章,須要胸中有萬卷書為之根柢,自然雄渾有筋骨,精明有氣魄,深醇有意味,可以追古作者。若作詩,只就詩中探擷;作四六,只就四六中斗湊;作古文,只就《史》、《漢》、韓、柳中取其奇字硬語,模擬而為之;如此豈能如《霓裳》一曲,高掩前古哉,王荊公謂今之作文者,如拾奇花之英,掬而玩之,雖芳馨可愛,而根柢蔑如矣。雖然,豈獨(dú)文哉!近時(shí)講性理者,亦幾于舍六經(jīng)而觀語錄。甚者將程、朱語錄而編之若策括策套,此其于吾身心不知果何益乎!魏鶴山答友人書云:“須從諸經(jīng)字字看過,思所以自得,不可只從前賢言語上作工夫!庇衷:“要作窮理格物工夫,須將三代以前模規(guī)在胸次,若只在漢晉諸儒腳跡下盤旋,終不濟(jì)事。”又云:“向來多看先儒解說,近思之,不如一一自圣經(jīng)看來。蓋不到地頭親自涉歷一番,終是見得不真。又非一一精體實(shí)踐,則徒為談辨文采之資耳。來書乃謂只須祖述朱文公諸書,文公諸書,讀之久矣,政緣不欲于賣花擔(dān)上看桃李,須樹頭枝底方見活精神也。”鶴山此論,學(xué)者不可不佩服。余嘗輯《心學(xué)經(jīng)傳》十卷,序發(fā)之辭有曰:“學(xué)者不求之周、程、張、朱固不可,徒求之周、程、張、朱,而不本之六經(jīng),是舍禰而宗兄也。不求之六經(jīng)固不可,徒求之六經(jīng),而不反之吾心,是買櫝而棄珠也!
杜陵《花卿歌》末云:“人道我卿絕世無,既稱絕世無,天子何不喚取守京都!贝嗽娙稳萜溆落J有余而忠義不足,故雖可以守京都,而天子終不敢信用之。語意涵蓄不迫切,使人咀嚼而自得之?梢詠啞秶L(fēng)》矣;蛟,末句乃恨天子不用之之詞,非也。
范二員外、吳十侍御訪杜少陵于草堂,少陵偶出,不及見,謝以詩云:“暫往比鄰去,空聞二妙歸。幽棲誠簡略,衰白已光輝。野外貧家遠(yuǎn),村中好客稀。論文或不愧,重肯款柴扉。”陳后山在京師,張文潛、晁無咎為館職,聯(lián)騎過之。后山偶出蕭寺,二君題壁而去。后山亦謝以詩云:“白社雙林去,高軒二妙來。排門沖鳥雀,揮壁帶塵埃。不憚升堂費(fèi),深愁載酒回。功名付公等,歸路在蓬萊!倍、陳一時(shí)之事相類,二詩醞藉風(fēng)流,亦未易可優(yōu)劣。
姚鏞為吉州判官,以平寇論功,不數(shù)年擢守章貢。為人疏雋,喜作詩,自號(hào)雪蓬。嘗令畫工肖其像:騎牛于澗谷之間。索郡人趙東野題詩,東野題云:“騎牛無笠又無蓑,斷隴橫岡到處過。暖日暄風(fēng)不常有,前村雨暗卻如何?”蓋規(guī)切之也。居無何,忤帥臣,以貪劾之。時(shí)端平更化之初,施行特重,貶衡陽,人皆服東野之先見。
齊景公有馬千駟,死之日,民無德而稱焉。伯夷、叔齊餓死首陽之下,民到于今稱之。揚(yáng)子云作《法言》,蜀之富人載錢五十萬求書名其間,子云不可。李仲元、鄭子真不持錢,子云書之,至今與日月爭光。余觀韓退之《送窮文》,歷述窮鬼之害,至末乃云:“吾立子名,百世不磨。”是到底卻得窮鬼力。夷、齊、李、鄭,亦所謂得窮鬼力者也。
俗語云:“但存方寸地,留與子孫耕!敝感亩砸。三字雖不見于經(jīng)傳,卻亦甚雅。余嘗作《方寸地說》,其辭云:或問方寸地何地也?亦有治地之法否乎?余曰:偉哉問!世之人固有無立錐地者,亦有跨都兼邑者,有無貧富相絕也。惟此方寸地,人人有之,斂之其細(xì)無倫,充之包八荒,備萬物,無界限,無方體。甚矣!其地之靈也。然此地人人有,而治地之力,不人人能施,治地之法,不人人能知。故蕪穢不治者,有此地而不能治。治而不知其法者,雖治此地,亦猶不治此地。是故孔子、孟軻,治地之農(nóng)師圃師也;六經(jīng)、《語》、《孟》,治地之《齊民要術(shù)》也;良知良能,惻隱羞惡,是非辭遜之端,嘉種之誕降者也;博文約禮,仰觀俯察,求輔仁切亻思之功,資直諒多聞之益,培糞灌溉法也;時(shí)時(shí)習(xí),日日新,暗室屋漏守之密,視聽言動(dòng)察之精,封植長養(yǎng)法也;忿必懲,欲必窒,惰必警,輕必矯,無稽之言必不聽,便佞之友必不親,芟蕹耘鋤法也。優(yōu)游而厭飲之,固守而靜俟之,不躐等,不陵節(jié),不求聞,不計(jì)獲,乃宋人之不揠苗,郭橐駝之善種樹也。誠如是,則信善而大化,篤實(shí)而輝光,通神明,贊化育,乃實(shí)穎實(shí)栗之時(shí),參天溜雨之日也。治地至此,始可言善治地矣。道家有寸田尺宅之說,養(yǎng)生引年者取之;里諺有留方寸地與子孫耕之說,種德食報(bào)者取之。其言未為無理,要皆墮于一偏。若從孔、孟治地之法,則仁者必壽,善者必福,清明之志氣如神,厚德之流光浸遠(yuǎn)。道家、里諺之說,在其中矣。雖然,是地也,嘉種固所素有,惡種亦易以生。嘉種每難于封殖,惡種常至于蔓延。其或認(rèn)?貳棘為美?賈,認(rèn)ㄗ稗為良苗,則天之沃沃,惡種日見其猥大而嘉種微矣。嗚呼噫嘻!可懼也哉!然則如之何?曰:在早辨。
繪雪者不能繪其清,繪月者不能繪其明,繪花者不能繪其馨,繪泉者不能繪其聲,繪人者不能繪其情,然則言語文字,固不足以盡道也。
古詩云:“一日看除目,三年損道心!庇嘀^人患道心不存耳,道心果存,豈看除目所得損哉?彼慕膻嗅餌之念,洗滌未凈,往往身寄山林,而心存朝市,跡履泉石,而意系軒冕,視山林泉石,反若籠檻桎梏,宜其看除目而心為之損也。特所損者,人心耳,豈道心哉!伊川曰:百官萬務(wù),金革百萬之眾,曲肱飲水,樂在其中矣。萬變皆在人,其實(shí)無一事。朱文公云:艮其背,是止于止;行其庭,是止于動(dòng);不獲其身,是無與于己;不見其人,是亦不見人。無人無己,但見是此道理,各止其所也,止而至于如此,其誰能動(dòng)之!昔有僧居深山中,山鬼百計(jì)害之,或誘以淫聲美色,或眩以珍羞玩好,或懼以奇形異物,或脅以刀鋸炮烙,僧皆不為之動(dòng),久之乃寂然無有;騿柶涔,僧曰:“山鬼之伎倆有盡,老僧之不聞不見無盡!贝思此^不獲其身,不見其人者也。心安如是,又豈除目所能損哉!
有士夫于京師買一妾,自言是蔡太師府包子廚中人。一日,令其作包子,辭以不能。詰之曰:“既是包子廚中人,何為不能作包子?”對曰:“妾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也!痹鵁o疑乃周益公門下士,有委之作志銘者,無疑援此事以辭曰:“某于益公之門,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也,焉能作包子哉!”
全州士人滕處厚,貽書魏鶴山云:“漢人謂士修于家,而壞于天子之庭。夫能珠于天子之庭者,必其未嘗修之于家者也。”可謂至論。然余觀柳子厚《河間傳》,非不修于家也,及竊視持己者甚美,左右為不善者,己更得適意,鼻息?弗然,則雖欲不壞于天子之庭,得乎!要之不壞于天子之庭,乃特立獨(dú)行者也。若夫中人,雖修于家,其不壞于天子之庭者,鮮矣。
馬燧討李懷光,夜宿一村,問田父,此何村也,曰:“名埋懷村!膘荽笙苍:“吾誅懷光必矣!”澶淵之役,亦以宋捷為吉兆。岳飛討楊么,時(shí)么據(jù)洞庭,出沒不可測。偶獲一諜者,問其巢穴,對曰:“險(xiǎn)阻安可入?惟飛乃能入耳!憋w大笑曰:“天遣汝為此言,吾必破其巢穴!比姶笙,迄嚴(yán)之。蓋用兵行師,倘得吉兆,亦足以壯三軍之氣。重耳出奔,乞食于野人。野人與之塊,此本相戲,而子犯乃曰天賜也,卻說從吉兆上去。蓋以堅(jiān)從亡者之心。如狐鳴魚書之類,至詐為吉兆以動(dòng)眾。若老嫗赤帝之稱,芒碭云氣之瑞,昭灼如此,安得使豪杰之不景從乎!
- 卷三十四 聞人生野戰(zhàn)翠浮庵 靜觀尼晝錦黃沙巷
- 第九十一回 行淫亂和尚嫖妓女
- 第七十六回 戀女尼淫僧藏庵廟
- 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書津津講學(xué) 老夫妻吃熱藥狠狠團(tuán)春
- 第二十五回 解翠蓮三回闖破載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
- 第十四回 大總裁私意污文
- 第一卷 蔣興哥重會(huì)珍珠衫
- 灑雪堂巧結(jié)良緣
- 第六十四回 蔣伯芳擂臺(tái)遭挫折 艾蓮池掌震璧和僧
- 第一回 神鏢將松林救難老 金頭虎水中戰(zhàn)淫賊
- 第五一回 薛敖曹哭訴宮廷 武則天怒召奸黨
- 阮封翁
- 五戒禪師私紅蓮記
- 第三十回 羿殺九嬰取雄黃巴蛇被屠洞庭野
- 第三十五回 亂人倫叔嫂暗通奸
- 卷十八 甄監(jiān)生浪吞秘藥 春花婢誤泄風(fēng)情
- 第三十五回 故托病誘奸張廣太 感深恩殺死淫春姨
- 第三卷 新橋市韓五賣春情
- 卷之一 轉(zhuǎn)運(yùn)漢遇巧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鼉龍殼
- 第二十回 黃風(fēng)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
- 第二卷 陳御史巧勘金釵鈿
- 第一回 靈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
- 卷之二 姚滴珠避羞惹羞 鄭月娥將錯(cuò)就錯(cuò)
- 陸清獻(xiàn)公遺事
- 第五回 淫婦背夫遭誅 俠士蒙恩得宥
- 第一百三十回 麗卿夜戰(zhàn)扈三娘 希真晝逐林豹子
- 第八回 白素云兩番探虎穴 黃衫客一怒掣龍泉
- 卷之六 酒下酒趙尼媼迷花 機(jī)中機(jī)賈秀才報(bào)怨
- 第99回 花和尚解脫緣纏井 混江龍水灌太原城
- 第十八回 觀音院唐僧脫難 高老莊大圣除魔
- 南山經(jīng)第一
- 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賊母教淫女 論親事悍婦的迂夫
- 第一百十六回 錯(cuò)里錯(cuò)安貴妃五更拼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
- 第二十一回 護(hù)法設(shè)莊留大圣 須彌靈吉定風(fēng)魔
- 第一卷
- 敘
- 卷三十一 張福娘一心貞守 朱天錫萬里符名
-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
- 第001回 李節(jié)度拜佛求子 真羅漢降世投胎
-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