認賊作父

　　一張煤黑的臉,左手提一個滿是油污的尼龍袋,右手拿一個鐵夾,眼光迅速地游走在古豐街的各個角落。

　　突然,他看見靠在樹邊的冰箱旁有一個礦泉水瓶,他的鐵夾伸了過去。

　　“賊呀,偷我的東西!”攤點的胖女人坐在凳子上猛地大叫了起來。

　　“早知道你還要,我就不撿了!”他抽離了那個礦泉水瓶,說道。

　　“你光有眼眶沒珠子呀,沒看還有半瓶水嗎?”

　　“我不是故意的,以為是個空瓶子。”他諾諾地抱歉說。

　　“對不起如果管用,還要法律干什么?”胖女人站起來吼著。

　　“那你說怎么辦?”

　　“怎么辦?哼哼!”胖女人奪過他的尼龍袋,堵著鼻子把袋口倒翻,鐵罐鋁罐、礦泉水瓶、舊書報、廢鐵塊等物“哐哐當當”地散了一地。

　　他木木地站著,沒有抗爭,一臉無奈。

　　突然圍上了一圈人,個個叉腰背手地一邊站著看熱鬧,一邊說著話:

　　“這些鄉(xiāng)巴佬,家門口放個尿盆都偷走!”

　　“垃圾堆里到處翻,城里的蒼蠅和臭味都是他們折騰出來的。”

　　“不整整這些人,市民的日子真不好過!”

　　胖女人喘著氣,推了他一下,說:“走,去城管一趟!”

　　他像一塊木頭似的站著沒動。胖女人又使勁推了推,還大聲喊著“走呀,走呀”的。

　　“礦泉水多少錢一瓶?”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擠進來問。

　　“一塊五!”胖女人回答。

　　“給我來一瓶!”

　　胖女人松開了拾荒者,用毛巾擦了擦手,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年輕人。

　　年輕人接過,給了錢,轉(zhuǎn)而又把礦泉水放在了冰箱蓋上,說:“我用這瓶礦泉水換地上的那瓶,你讓他走吧!”年輕人指了指那個可憐的拾荒者。

　　“他是你什么人?”胖女人驚訝地問。

　　年輕人看了一眼拾荒者,平靜地說:“他是我爸爸!”

　　圍觀的人聽了都感到驚訝,有些人還皺起了眉頭。

　　拾荒者走了過來,扳過年輕人的肩膀,認真地看著他的臉,猛然給了他一巴掌,然后“嗚嗚”地大哭起來。

　　年輕人捂著臉,彎腰撿起地上的那瓶礦泉水“咕咚咕咚”一飲而盡,然后跑上了公交車。

　　其實,這個年輕人是個在校大學生,與拾荒者素不相識,他的父母在另一個城市拾荒供他上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