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七章 邊地佛教之發(fā)展
第七章 邊地佛教之發(fā)展
第一節(jié) 佛教的向外發(fā)展
第一項 佛教中國與邊地
佛教廣大流行起來,在佛化的區(qū)域內(nèi),首先出現(xiàn)了佛教中國Madhyades/a janapada與邊國pratyantajanapada的分別。大迦旃延Maha^ka^tya^yana游化到阿盤提Avanti,教化億耳S/ron!a-kot!ikarn!a出家,因為當?shù)氐某黾胰松伲貌坏绞畮煻舆t了受具足戒的時間。受戒后,億耳到舍衛(wèi)城S/ra^vasti^來見佛,佛才方便的制定:邊地可依五師受具足戒。從此,佛教有了中國與邊地的分別。依佛教的定義,佛陀在世游化到的區(qū)域,是「中國」。佛不曾到達,沒有佛法或佛法經(jīng)弟子們傳來的區(qū)域,是「邊地」。婆羅門教舊有中國的名稱,是婆羅門教的教化中心區(qū);佛教也就以佛的游化區(qū)為中國──佛教的文化中心區(qū),并由此而向外延申出去。佛教中國的界限,出于律典而略有不同(1): [P398]
圖片
│『銅鍱律大品』 │『十誦律』 │『根有律皮革事』 │『四分律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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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 │Kajan%gala maha^sa^la^ │伽郎婆(娑?)│奔荼林奔荼水 │白木調(diào)國
│以外 │羅聚落 │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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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南│Salalavati^ nadi^ │ │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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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 │Setakan!n!ika nigama │白木聚落 │攝伐羅佛底水 │靜善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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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 │Thun!a Bra^hman!aga^ma │住婆羅門聚落 │鄔波窣吐奴婆羅門 │一師梨仙人
│ │村 │種山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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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 │Usi^raddhajapabbata │優(yōu)尸羅山不遠蒲│嗢尸羅山 │柱
│ │泉薩羅樹 │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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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北│ │竹河 │ │
比較不同的傳說,『十誦律』與『銅鍱律』最相近,只是『銅鍱律』多一東南方,『十誦律』多一東北方。東方的Kajan%gala,即『大唐西域記』的羯朱嗢祇羅國,在瞻波Campa^以東四百余里,推定為現(xiàn)在的Ra^jmaha^l,地在恒河右岸!焊新善じ锸隆蛔鳌副驾彼驾绷帧,那顯然是越過恒河,到達『西域記』所說的「奔那伐彈那」Pun!d!avardhana,或譯分那婆 [P399] 陀那(見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)了。西方的「住婆羅門聚落」,推定為現(xiàn)在的Stha^nes/vara,即『西域記』所說的薩他泥濕伐羅國,地在摩偷羅Madhura^附近。傳說佛沒有入摩偷羅城,因為摩偷羅城有五種過失:地不平正,多塵,狗兇猛,夜叉暴惡,乞食難得(2),所以摩偷羅在中國邊緣以外。北方的優(yōu)尸羅山,推定為現(xiàn)在Hardwar以北的Usi^ra-giri山。南方的地點不明。這是近代研究所得的一般結(jié)論(3),大致可信。但佛教中國的南方,經(jīng)中佛與舍利弗S/a^riputra、阿難 A^nanda、富蘭那Pura^n!a等,都有從南山Daks!in!a^giri到王舍城Ra^jagr!ha的記錄(4)。南山不會遠在阿盤提,應在王舍城以南,遠也不會越過赤道線!涸挤鸾淌サ渲闪⑹费芯俊,對「佛陀教化及其地區(qū)」,從經(jīng)律中所說的游歷路線,圣典所載的說法處所,成道后安居的地點,歸納出佛陀游化的地區(qū),大致與佛教中國相合(5)。赤沼智善『原始佛教之研究』,所說佛陀游化往來路線:如從舍衛(wèi)城出發(fā),經(jīng)沙祇Sa^keta、阿荼脾A^l!avi^而到拘睒彌 Kaus/a^mbi^。從此向東,經(jīng)波羅奈Va^ra^n!asi^到王舍城。王舍城北上,經(jīng)巴連聚落Pa^t!aliga^ma ──后來的華氏城,渡河到毗舍離Vais/a^li^。向北經(jīng)波婆Pa^va^、拘尸那Kus/inagara ,轉(zhuǎn)西到迦毗羅城Kapilavastu,再進又回到了舍衛(wèi)城(6)。這一主要的游行圈,從王舍城到舍衛(wèi)城,東西兩大重鎮(zhèn),包括當時的主要化區(qū)。從王舍城向東,到瞻波,更東到羯朱嗢祇羅。從王舍城向南,到南山。從拘睒彌(或舍衛(wèi)城)向西,到摩偷羅附近,或向西北到拘留Kuru [P400] ,那是現(xiàn)在的Dehli一帶。佛陀游化的地區(qū),是恒河流域,主要是中下流域。佛教以這一地區(qū)為中心,而向外擴展開來。
在佛陀的游化區(qū)域中,東方摩竭陀Magadha的王舍城,西方拘薩羅Kos/ala^的舍衛(wèi)城,是佛化的兩大重鎮(zhèn)。佛法不一定在都市;依后代的佛教史所見,佛教的力量源泉,并不在都市。但文化高,經(jīng)濟繁榮地區(qū),尤其是政治重心的都市,對教化的開展來說,到底是非常重要的。佛教中國的向外開展,北是希馬拉耶山區(qū)Hima^laya,南是南山,在當時是文化經(jīng)濟的落后地區(qū),離政治中心又遠,所以向南北發(fā)展是不容易的。向東,渡過恒河是奔那伐彈那;再向東又是大河,那是遠從西藏方面流來的布拉馬普特拉河Brahmaputra。大河障隔,那邊的文化經(jīng)濟都落后,所以佛教向東發(fā)展的,是沿恒河而下到?冢辉傺睾0断蚰,或乘船到海外。東、南、北,受到環(huán)境的限制,所以佛教的向外發(fā)展,重心放在向西──恒河上流而推進。釋尊時代就有大迦旃延的開化阿盤提,富樓那Pu^rn!a的教化西方輸盧那(輸那西方Suna^parantaka ),積極的向西方邊地推進了。
在佛教向西開展中,出現(xiàn)了中國與邊國,邊地佛教與中國佛教對抗的事實。據(jù)釋尊四十五年安居的傳說,在成佛二十年以后,一直都在舍衛(wèi)城安居(末年在毗舍離)(7)。傳說阿難侍佛二十五年(8)。這可以理解出:在釋尊教化的后半期,定居舍衛(wèi)城的時間多,而早期宏化東方的王舍城 [P401] ,反而少去了。恒河南岸(東方)的「摩竭、鴦伽二國人,皆信樂苦行」(9),這也許是提婆達多 Devadatta的「五法是道」,摩訶迦葉Maha^ka^s/yapa的「頭陀行」,受到相當推重的原因!佛多住舍衛(wèi)城,舍利弗與大目犍連Maha^maudgalya^yana,成為協(xié)助教化的「雙賢弟子」(10),被稱為眾比丘的生母與養(yǎng)母(11)。舍利弗與大目犍連的學風,是與阿毗達磨abhidharma 密切相關(guān)的(12)。到了佛入涅槃,王舍城舉行結(jié)集:大迦葉是上座,阿難集出「經(jīng)」,優(yōu)波離 Upa^li集出「律」,成為佛教界公認的大德。后來,阿難留在華氏城Pa^t!aliputra與毗舍離宏法;而重律的,卻與西方(論法)系融合而向西發(fā)展。東方是重法(經(jīng))的,西方是重律而又重阿毗達磨的,兩大系逐漸形成。佛滅百年(一世紀中),為了毗舍離跋耆Vr!ji比丘的受取金銀,引起西方與東方的大諍論。當時舍衛(wèi)國佛教,已失去領(lǐng)導地位;西方系的中心,已移到摩偷羅。三菩陀──商那和修Sa^n!ava^si在摩偷羅教化;西方的支持者,波利耶Pa^t!heyya 比丘,阿盤提、達!9孍Daks!in!a^比丘。當時的論諍,跋耆比丘宣說:「一切諸佛皆出東方,長老上座莫與毗耶離中國比丘斗諍」(13)!這是東方與西方,也是中國與邊地佛教的抗爭,而勝利屬于邊地的西方。勝負的關(guān)鍵,在拘舍彌的離婆多Revata。商那和修他們,想獲得他的支持,遠遠的來訪問他,他聽見就先走了。一直追蹤到薩寒若Sahaja^ti,離婆多為他們的熱誠所感動,加入了西方陣營(14)。從他起初一直走避來說,顯然并不想?yún)㈩A雙方的爭執(zhí)。在地理上,拘睒 [P402] 彌是佛教中國的西部,可說在東西之間。國名跋蹉Vatsa,P.Vam!sa,即「犢(子)」。佛教發(fā)展到七百結(jié)集時代,由于佛教的分頭發(fā)展,區(qū)域遼遠,師承不同,分化的情勢已逐漸表露出來。如華氏城、毗舍離一帶的東方系,是大眾部Maha^sa^m!ghika的前身。跋蹉的拘睒彌一帶,后來的犢子部Va^tsi^putri^ya,就依此而發(fā)展出來。摩偷羅是西方:由摩偷羅而南下的,阿盤提、達!9孍比丘,是分別說部Vibhajyava^din的前身。摩偷羅與拘睒彌,有過長時期的融合;其后由摩偷羅而向西北發(fā)展,成為說一切有部Sarva^stiva^din,犢子部也就分離了。這一形勢,就是佛教破散為三眾或四眾的實際意義(15)。邊地佛教的發(fā)展,為重法與重律──部派分化的重要原因。
注【51-001】『銅鍱律』『大品』(南傳三?三四八──三四九)!菏b律』卷二五(大正二三?一八一下──一八二上)!焊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皮革事』卷上(大正二三?一0五三上)!核姆致伞痪砣(大正二二?八四六上)。又Divya$vada^na所說,與『皮革事』大同。
注【51-002】『增支部』「五集」(南傳一九?三五六)。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』卷九(大正二四?四一下)。
注【51-003】前田慧學『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』所引(九0──九二)。
注【51-004】赤沼智善『印度佛教固有名詞辭典』(一四二)。
注【51-005】前田慧學『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』(五五──八八)。 [P403]
注【51-006】赤沼智善『原始佛教之研究』(三九一、四四三)。
注【51-007】『僧伽羅剎所集經(jīng)』卷下(大正四?一四四中)。前田慧學『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』所引南傳資料(七0──七二)。
注【51-008】『中阿含經(jīng)』卷八『侍者經(jīng)』(大正一?四七三上)。
注【51-009】『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』卷二五(大正二二?一六四中)。
注【51-010】雙賢弟子,見『銅鍱律』『大品』(南傳三?七七)!簭浬橙亢王N宸致伞痪硪涣(大正二二?一一0中)。 『四分律』卷三三(大正二二?七九九上)。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出家事』卷二(大正二三?一0二八上)。
注【51-011】『中部』(一四一)『諦分別經(jīng)』(南傳一一下?三五0)!褐邪⒑(jīng)』卷七『分別四諦經(jīng)』(大正一? 四六七中)。
注【51-012】拙作『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』(五六──五九)。
注【51-013】『十誦律』卷六0(大正二三?四五二中)。
注【51-014】拙作『論毗舍離七百結(jié)集』(海潮音四六卷六、七月號)。
注【51-015】破為三眾,如『十八部論』(大正四九?一八上)。破為四眾,如『部執(zhí)異論』(大正四九?二0上)!寒惒孔谳喺摗(大正四九?一五上)。 [P404]
第二項 阿育王與佛教的隆盛
阿育王As/oka時代,佛教在相當發(fā)展的基礎上,因阿育王的誠信佛法,印度佛教進入了世界佛教的時代。在佛教史上,這是最珍貴的一頁!阿育王灌頂于西元前二七一年(姑依此說)。灌頂?shù)诰拍,征服羯錂伽Kalin%ga。由于深感戰(zhàn)爭的殘酷,加深了佛法的信仰。阿育王曾巡禮佛的圣跡;修建佛舍利塔;派正法大臣去鄰邦;推派佛教大德去各方宏布佛法:這都是可信賴的事跡。在佛教史中,這是重要的環(huán)節(jié),對當時及未來分化的意義,應該多加注意!不幸的是佛教自身,南方錫蘭所傳的『島史』、『大史』、『善見律』等;與北方罽賓Kas/mi^ra所傳的『阿育王傳』(『阿育王譬喻』)(1),『大唐西域記』等,所說幾乎完全不同。二十多年前,我為此曾寫過『佛滅紀年抉擇譚』,作比較的研究。以現(xiàn)在看來,寫得并不理想,但重要的觀念,還自覺得不錯。如說:
「育王及優(yōu)波!5鵋多的并世護法,為本傳(『阿育王傳』)中心。阿育王──王統(tǒng)部分:一、如來授育王記;二、育王以前的王統(tǒng);三、育王的光大佛教事業(yè);四、育王卒;五、育王以后的王統(tǒng),與弗沙蜜多羅的毀法。關(guān)于優(yōu)波!5鵋多──法統(tǒng)部分:一、如來授優(yōu)波!5鵋多記;二、!5鵋多以前的法系;三、!5鵋多的弘法事業(yè);四、!5鵋多付法入滅;五、未來三惡王毀 [P405] 法,與拘舍彌法滅的預言」(2)。 「罽賓所傳的阿育王傳,是譬喻集。罽賓學者……纂集的主要事情,是阿育王的護法史,西方上座系傳法的情況,并非為了(宣揚)罽賓的佛教而編集。錫蘭所傳……的目的:一、將王舍城第一結(jié)集,毗舍離第二結(jié)集,華氏城第三結(jié)集(這是主要目的),以為結(jié)集的重要人物,都是自宗的師承,以表示銅鍱部──錫蘭佛教的正統(tǒng)性。二、育王因兄子泥瞿陀出家而信佛;王弟帝須以分別說者的曇無德為師;王子摩哂陀以分別說者的帝須為師;錫蘭佛教由阿育王兒女傳去;錫蘭的菩提樹,是阿育王命女兒送去。分別說系,阿育王家,錫蘭佛教──三者的密切結(jié)合,是『善見律』等編輯的主要目的。……所以從作者的心境說,罽賓所傳比錫蘭所傳,要客觀得多」(3)!
北方傳說的中心人物,是優(yōu)波!5鵋多Upagupta,住摩偷羅Madhura^優(yōu)樓漫荼山Uruman!d!a 的那羅跋利寺Nat!abhatika^。因東方上座雞頭摩寺Kukkut!a^ra^ma耶舍Yas/a 的推薦,受阿育王的迎請到華氏城Pa^t!aliputra;!5鵋多教王修塔,并巡禮圣跡。南傳的中心人物,是目犍連子帝須Moggaliputta tissa,華氏城人。育王的兒子摩哂陀Mahinda,從目犍連子帝須出家。帝須知道華氏城佛教要發(fā)生諍論,避到(摩偷羅的)阿烋恒伽山Ahogan%ga 去。后受阿育王的迎請(迎請方式,與優(yōu)波!5鵋多一樣),到華氏城息滅諍論,舉行了第三 [P406] 結(jié)集,并推派大德到各方去傳教。這里面,特別是迎請一事,完全相同,所以或推想為目犍連子帝須,與優(yōu)波!5鵋多為同一人,只是南北的傳說不同(4)。這是未必如此的!阿育王禮敬的大德,那里只是一人?不過佛教各系,以自宗傳承的大德,傳說為育王迎請的唯一人而已!如南傳所表示的,分別說者Vibhajyava^din、阿育王家、錫蘭佛教緊緊的聯(lián)結(jié)在一起,以表示其正統(tǒng)性;如超越宗派的立場,是難以信受的。傳說的目犍連子帝須,日本學者舉出『舍利弗問經(jīng)』的話,而推定為就是優(yōu)波!5鵋多(5)。經(jīng)上這樣(大正二四?九00下)說:
「目犍羅優(yōu)波提舍,起曇無屈多迦部」。
曇無屈多迦Dharmaguptaka,就是法藏(或譯法護)部。在『部執(zhí)異論』中,作「此部自說勿伽羅是我大師」(6)。目犍連子帝須,自稱「分別說者」,法藏部正是分別說所分出的。勿伽羅──目犍連是我大師,實指佛陀時代的大目犍連Maha^maudgalya^yana!荷崂柦(jīng)』的「目犍羅優(yōu)波提舍」,優(yōu)波提舍Upatis!ya是舍利弗S/a^riputra的名字,所以目犍羅優(yōu)波提舍,就是大目犍連與舍利弗──阿毗達磨論師。法藏部遠推這二位為宗祖;法藏部所傳的論,與『舍利弗阿毗曇論』相近。這么說來,分別說者所宗的「目犍羅優(yōu)波提舍」,被傳說為目犍連弗(子)帝須,是很有可能的。不過,我以為當時的確有一位叫帝須的大德,如『大悲經(jīng)』卷二(大正一二?九五四上)說: [P407] 「摩偷羅城優(yōu)樓蔓茶山,有僧伽藍,名那馳迦。于彼當有比丘,名毗提奢,有大神通,具大威力,正智得道,多聞無畏。持修多羅,持毗尼,持摩多羅迦。于諸梵行,示教利喜,說法不倦」。
「毗提奢」比丘,在『大悲經(jīng)』中,與優(yōu)波!5鵋多等并列,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德。南傳作帝須的,如阿育王弟帝須,北傳作「毗多輸柯」,或義譯為「盡憂」。所以這位「毗提奢」(毗提輸),可能就是南傳的帝須。這位毗提奢,與傳說的「目犍連優(yōu)波提舍」相混合,而演化為目犍連子帝須。傳說目犍連子帝須,是梵天帝須的轉(zhuǎn)生,也許暗示這一意義吧!
傳為阿育王的兒子,傳法到錫蘭的摩哂陀,在北傳典籍,特別是『阿育王傳』,竟沒有說到。唯有『分別功德論』,說到摩呻提到師子國興隆佛法,但以摩呻提為阿難A^nanda的弟子 (7)。唐玄奘在南印度,訪問從錫蘭來的大德,說摩酰因陀羅Mahendra是阿育王弟(8)。印度大陸佛教界,對傳法去錫蘭的摩哂陀,是這樣的生疏!法顯從師子國回來,也沒有傳來摩哂陀的故事。玄奘說到的摩酰因陀羅,實在是錫蘭神山的名字,如烈維Sylvain Le/vi『正法念處經(jīng)閻浮提洲地志勘校錄』(馮承鈞譯商務本二一、六五)說:
經(jīng):「過羅剎渚,有一大山,名摩酰陀。……于閻浮提六齋之日,四天王天住此山上,觀閻浮提……。如是四天王于摩酰陀羅山,觀閻浮提」。 [P408] 考校:「摩酰因陀羅山,必為錫蘭島中央之高峰,今名亞當峰者是。據(jù)史頌[乙丙本]:猴使賀奴末Hanumat,置跳板于摩酰因陀羅山上,由大陸一躍而至楞迦。此山在古事集中,原為Bha^ratavars!a七山系之一,即今自Orissa達Gondvana諸山也」。
摩酰陀、摩酰陀羅、摩酰因陀羅,顯然從因陀羅Indra得名。因陀羅是印度的大神,即佛教的帝釋S/akradeva^na^m indra。山名大因陀羅,是四王天在此觀察人間善惡,而報告帝釋的大山。在羅摩Ra^ma故事中,猴使從大陸此山一躍而到楞伽Lan%ka^。后來,錫蘭傳說的佛游錫蘭而留足跡說,摩哂陀飛騰虛空而入錫蘭說,都受到這一神話的影響。摩酰因陀羅─ ─摩哂陀,應為從印度傳入錫蘭的因陀羅的人化。摩酰因陀羅──從印度傳來的神與山,受到錫蘭人的尊敬。佛教從印度傳入錫蘭,也就傳說為摩酰因陀羅傳來的了。將佛教傳入錫蘭的「摩酰因陀羅」,與摩酰因陀羅山(及神),是那樣的巧合!這可能與目犍連子帝須一樣,當時確有一位叫帝須的分別說者,但名字是經(jīng)過傳說演變的。摩哂陀這一名字,是神話化的;但將佛法傳入錫蘭的,是帝須弟子的比丘,應該是有的,也許名字與摩酰因陀羅有點類似。
依古代傳記,近代發(fā)現(xiàn)的阿育王石刻銘,經(jīng)學者的研究,對阿育王時代疆域的廣大,為佛教 ──正法的熱誠,已有充分的、明確的知識。在當時的佛教界,有諍論與破僧的事實,如Sa^rna^th 法敕、Kosambi^法敕、Sa^n~ci^法敕,都有所說到,這近于南傳華氏城沙汰賊住比丘的傳說 [P409] 。大抵是佛教隆盛了,供養(yǎng)豐裕了,就有外道混入佛教僧團中來。然在佛教自身,阿育王所希望的,當然是僧伽的和合與健全;但在不同區(qū)域,不同布薩,而對佛法有些不同的意見,也是不可避免的。南方傳說:摩哂陀以目犍連子帝須為和尚,摩訶提婆(大天Maha^deva)為阿阇黎,出家而受十戒;以摩闡提Majjhantika,Madhya^ntika為阿阇黎而受具足戒(9)。目犍連子帝須是分別說部,大天為大眾部Maha^sa^m!ghika,摩闡提為說一切有部Sarva^stiva^din,摩哂陀都從之出家受戒,所以或懷疑當時有否部派的存在。部派的分化,多數(shù)是區(qū)域性的,師承不同的,經(jīng)一時期的發(fā)展而形成,決非弟兄分居或國家分裂那樣。以中國佛教為例:慧可、慧思、慧布,是同時人。慧布與慧可、慧思相見,談得非常投機。但在宗派上,慧可是禪宗二祖,慧思是天臺宗,慧布是三論宗。在宗派形成時,都會向上追溯,將與自己有關(guān)的祖德,列入自宗。在當時,雖有多少不同,卻不一定對立得難以和合。不同部系的三位,都是摩哂陀的師長,應從大一統(tǒng)的時代,佛教大體和合的意義去理解。
七百結(jié)集時代,有東方毗舍離Vais/a^li^系,西方摩偷羅Madhura^系,而西南的阿盤提Avanti、達!9孍Daks!in!a^patha地方,佛教已相當隆盛。到阿育王時,大天、摩闡提、目犍連子帝須,正是這三方面的代表。東方華氏城,是孔雀Maurya王朝的政治中心;這里的佛教(東方系),力量是不容忽視的。阿育王時代的大天,就是這一系的大師。阿育王早年, [P410] 曾出鎮(zhèn)優(yōu)禪尼Ujjayaini^(Ujjeni,Ozene,Ujjain),這是阿盤提古國的首府。阿育王在這里,娶了卑提寫Vedisa的女郎提毘Devi^,生了摩哂陀與女兒僧伽蜜多(名字都不像在家本名)San%ghamitta。阿育王以優(yōu)禪尼的力量而得到王位;妻兒都生長在這里(阿育王登位,住華氏城,但提毗一直住在故鄉(xiāng),似乎是王妃而不受寵幸的);兒女都從這里的佛教──分別說系出家。這里的佛教,與王家多少沾有關(guān)系,所以是當時佛教有力的一系。不過到華氏城來,對于東方的佛教,是不能不容忍而合作的。摩闡提是說一切有部,以傳教到罽賓Kas/mi^ra而受到重視。在『阿育王傳』優(yōu)波!5鵋多的法統(tǒng)中,原是沒有摩闡提的;大概由于傳教罽賓的關(guān)系,傳說為阿難弟子而附在傳內(nèi)(10) 。優(yōu)波!5鵋多出于摩偷羅(西方)系統(tǒng),雖有受阿育王尊敬的傳述,但不是唯一的受尊敬者。從當時的情形來說,分別說系(西南系)與東方系的大天,合作得很好,而摩偷羅系的處境,卻并不理想?膳e二點來說:一、分別說──「毗婆阇婆提」,本是阿毗達磨論「法歸分別」的特征。但在說一切有部的論書,如『大毗婆沙論』等,對「分別論者」而自稱「應理論者」,以「分別論者」為一切不正惡邪分別的別名。那樣的敵視「分別論者」,應有使說一切有者感到痛心的事實。二、大天:『大毗婆沙論』說他犯三逆罪,說五事是佛教(11)!喊⒂鮽鳌粫x譯也說:南天竺有一男子,犯三逆罪而出家,讀誦三藏,徒眾很多。他來訪問優(yōu)波!5鵋多,優(yōu)波!5鵋多竟不與他說話(12)。『異部宗輪論』說:阿育王時,因諍大天五事而分為二部。分化到南方的制多部Caitika [P411] ,因賊住大天,重諍五事而分派(13)。說一切有部對大天的深惡痛絕,可以想象出來!喊⑴_磨大毗婆沙論』卷九九(大正二七?五一0下──五一二上)說:
「大天……造第三無間業(yè)已,……遂往雞園僧伽藍所,……出家」。 「大天聰慧,出家未久,便能誦持三藏文義,言詞清巧,善能化導,波咤梨城無不歸仰。王聞,召請數(shù)入內(nèi)宮,恭敬供養(yǎng)而請說法」。 「大天升座說戒,彼便自誦所造伽他(五事)。……于是竟夜斗諍紛然,乃至終朝朋黨轉(zhuǎn)盛。……王遂令僧兩朋別住,賢圣朋內(nèi),耆年雖多而僧數(shù)少;大天朋內(nèi),耆年雖少而眾數(shù)多。王遂從多,依大天眾,訶伏余眾」。 「時諸賢圣,知眾乖違,便舍雞園,欲往他處。……王聞既瞋,便敕臣曰:宜皆引至殑伽河邊,載以破船,中流墜溺,即驗斯輩是圣是凡。臣奉王言,便將驗試。時諸賢圣,各起神通,猶如雁王,陵虛而往。……乘空西北而去……迦濕彌羅」。
『大毗婆沙論』與『異部宗輪論』相同,「波咤梨(華氏)王」,顯然的就是阿育王。『大毗婆沙論』是說一切有部中的阿毗達磨論者,與『阿育王傳』──持經(jīng)譬喻者所說,略有不同。依『大毗婆沙論』說,阿育王時的摩偷羅學系,有受到貶抑的跡象!捍笈派痴摗徽f:雞園寺諍論不息,王派大臣用破船去沉沒他們(說一切有者)。南方傳說:阿育王寺(即雞園寺)大眾 [P412] 諍論,王命大臣去勸令息諍,因諍論不息而殺死了好多比丘(14)。將這兩點結(jié)合起來,當時的諍論中,國王偏袒某一方,極可能是存在的事實。從說一切有部的敵視分別論者,丑化大天,可以想見分別說系與大眾系的聯(lián)合,而摩偷羅(說一切有系)系被貶抑的事實(15)。說一切有部(犢子部從此分出,所以傳說相近)將二部的根本分裂,歸于犯三逆罪的大天五事,只是將大天到制多山而再分派的事實,提前(因而分化為兩大天)以強調(diào)大天的罪惡而已。南傳將阿育王寺的諍論,歸咎于賊住比丘,也只是部分的事實!撼跗诜鸾探虉F史之研究』,推定阿育王時代,分別說與說一切有者相對抗(16),是非常正確的,但更應注意分別說系與大眾系的聯(lián)合。惟有這樣,大陸分別說系──化地部Mahi^s/a^saka、法藏部Dharmaguptaka等的思想,與大眾部系相接近,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理解。當時的分別說者,還不能以傳入錫蘭的,深閉固拒的大寺派Mahaviha^rava^sin 為代表。因此,南傳的華氏城第三結(jié)集,與上二次的結(jié)集不同,不過是分別說部形成中的自部結(jié)集(與現(xiàn)在錫蘭所傳的三藏,也還有相當?shù)木嚯x)。
阿育王時傳道師的派遣,可以理解當時及以后的佛教情形。去各方傳教的,是(17):
圖片
摩闡提Majjhantika 罽賓Kas/mi^ra犍陀羅Gandha^ra
摩訶提婆Maha^deva 摩酰娑漫陀羅Mahisaman!d!ala
勒棄多Rakkhita 婆那婆私Vanava^si^
[P413]
臾那人曇無德Yonaka Dhammarakkhita阿波蘭多迦Apara^ntaka
摩訶曇無德Maha^dhammarakkhita 摩訶勒咤Maha^ra^s!t!ra
摩訶勒棄多Maha^rakkhita 臾那世界Yonaloka
末示摩Majjhima等四人 雪山邊Himavantapades/a
須那Son!a與郁多羅Uttara 金地Suvan!n!abhu^mi
摩哂陀Mahinda等五人 師子國Lan%ka^di^pa(楞伽島)
傳教所到的地方,有些雖經(jīng)近代學者的研考,也還不能決定在那里(18),今擇取一說。摩闡提所到的,北傳只是罽賓。古代的罽賓,不是迦濕彌羅(如下第三節(jié)說)。南傳作迦濕彌羅與犍陀羅,那是符合后代的稱呼。摩酰沙漫陀羅,應為安達羅Andhra地方。大天為大眾部,傳說大天住制多山而更分部派,可依此而推定。婆那婆私,大概在今南印度的North Kanara地方!華嚴經(jīng)』善財南參,有住林國Vanava^sin,可能就是此地。阿波蘭多迦,可能與佛世富樓那Pu^rn!a傳教的輸屢那Suna^paranta相同,推定為今孟買Bombay以北的Sopa^ra^ ,與北面的Kon%kan地方。摩訶勒咤,在今瞿陀婆利河Goda^vari^上流,孟買東北的 Ma- ra^t!ha 地方。雪山邊應是尼泊爾Nepa^la一帶。臾那世界,指印度西北,敘利亞Syria人所住的阿富汗Afghanistan地方。金地,很難確定在那里,或說就是緬甸Brahma-des/a [P414] 。楞伽島,是現(xiàn)在的錫蘭。從這傳教的區(qū)域,看出區(qū)域的遼遠,已超出阿育王統(tǒng)治的領(lǐng)域。在這些地名與人名中,發(fā)現(xiàn)幾點可注意的事:一、當時的印度佛教,與臾那人已有相當深的關(guān)系。不但阿育王時的傳教者,要傳到臾那世界,而臾那人達磨勒棄多、摩訶達摩勒棄多,已經(jīng)在佛法中出家,并取得領(lǐng)導一方的地位。摩訶達磨勒棄多,還是阿育王弟帝須Tissa的和尚?梢娫谟《鹊聂侨,信佛的一定不在少數(shù)。二、在傳教的九人中,竟有四位名勒棄多的:勒棄多(護),摩訶勒棄多(大護),達磨勒棄多(法護),摩訶達磨勒棄多(大法護)。四位中,二位是臾那人。傳教的地點,都在西部(阿波蘭多迦、摩訶勒咤),西北(臾那世界),西南(婆那婆私)。西南佛教中心的優(yōu)禪尼,是西方──南北交通的要道。這里近西海岸,與西方臾那人間,文化、經(jīng)濟有較多接觸的地方。三、西海岸的餓鬼說,有特殊的意義。如(大眾部說)從富樓那,或(上座部說)從大迦旃延Maha^ka^tya^yana出家的億耳S/ron!a-kot!ikarn!a,在海岸見種種餓鬼(19)。舍利弗S/a^riputra弟子僧護Sam!gharaks!ita,入海經(jīng)餓鬼界,知道餓鬼的種種業(yè)報。這些餓鬼,都是比丘、比丘尼等犯戒所得的業(yè)報(20)。餓鬼說,與僧制有關(guān),有警策出家人,守護戒律的意義。僧護,就是僧伽勒棄多。在『相應部』、『雜阿含經(jīng)』(弟子所說部分)中,說到大目犍連見到種種餓鬼,因勒叉那Lakkhan!a的發(fā)問而傳述出來,也都是出家者犯禁戒的業(yè)報(21)。勒叉那與勒棄多,雖語音小異,而解說為「護」,卻是一樣的(22)。所以,西方 [P415] 沿海地區(qū)傳說的餓鬼,起初與重律的勒棄多有關(guān),是非常明白的。中國傳說,目連救母,是餓鬼的濟度;而在南傳,卻是濟度舍利弗的母親(23)。舍利弗與目犍連,是佛的「雙賢弟子」,是阿毗達磨者的根源;而沿海有關(guān)僧制的餓鬼傳說,也與這二位的學系有關(guān)。法藏部Dharmaguptaka 自稱「目犍連是我大師」,而『舍利弗問經(jīng)』作:「目犍羅優(yōu)波提舍,起曇無屈多迦」(24)。南方所傳的達磨勒棄多、摩訶達磨勒棄多,『善見律毗婆沙』,竟譯為曇無德、大曇無德(25)。曇無德是達磨!5鵋多,就是法藏或法護,!5鵋多也是「護」的意思。『善見律毗婆沙』的譯者僧伽跋陀羅 Sam!ghabhadra,是『眾圣點記』的傳來者,為分別說部的律師。在他,是肯認阿育王時的達磨勒棄多,就是曇無德──法藏部部主;法藏部也確是分別說部的一派。阿育王時的西南系,是有力的分別說部。與臾那人,有關(guān)戒律的餓鬼說有關(guān),這是值得留意的事!
注【52-001】『阿育王傳』七卷,西晉安法欽譯;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十卷,梁僧伽婆羅譯;『雜阿含經(jīng)』卷二三、二五,均先后同本異譯。又部分與Divya^vada^na相同。
注【52-002】編入『妙云集』下編(9)『佛教史地考論』(一一五)。
注【52-003】編入『妙云集』下編(9)『佛教史地考論』(一八三──一八四)。
注【52-004】木村泰賢、干舄龍祥『結(jié)集史分派考』(日本國譯大藏經(jīng)、論部一三卷,異部宗輪論附錄二二)。
注【52-005】木村泰賢、干舄龍祥『結(jié)集史分派考』(日本國譯大藏經(jīng)、論部一三卷,異部宗輪論附錄四四──四五)。 [P416]
注【52-006】『部執(zhí)異論』(大正四九?二0中)。
注【52-007】『分別功德論』卷二(大正二五?三七中)。
注【52-008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一(大正五一?九三四上)。
注【52-009】『島史』(南傳六0?五四)。『大史』(大正六0?一九二)!阂磺猩埔娐勺⑿颉(南傳六五?六六)!荷埔娐膳派场痪矶(大正二四?六八二上)。
注【52-010】拙作『佛滅紀年抉擇談』(編入妙云集下編(9)佛教史地考論一五四)。
注【52-011】『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』卷九九(大正二七?五一0下──五一一中)。
注【52-012】『阿育王傳』卷五(大正五0?一二0下)。
注【52-013】『異部宗輪論』(大正四九?一五上、一五中)。
注【52-014】『大史』(南傳六0?一九五)!阂磺猩埔娐勺⑿颉(南傳六五?六九)!荷埔娐膳派场痪矶(大正二四?六八二中)。 參閱拙作『佛滅紀年抉擇談』(妙云集下編(9)佛教史地考論一四五──一四六)。
注【52-016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二五九──二六一)。
注【52-017】『大史』(南傳六0?二三0──二三四)!阂磺猩埔娐勺⑿颉(南傳六五?八0──八六)。 『善見律毗婆沙』卷二(大正二四?六八四下──六八七上)。
注【52-018】前田慧學『原始佛教圣典成立史之研究』(一六四──一六七)。 [P417]
注【52-019】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皮革事』(大正二三?一0五0上──一0五一上)!菏b律』卷二五(大正二三 ?一七九上──一八0中)。
注【52-020】『因緣僧護經(jīng)』(大正一七?五六五下──五七二中)。
注【52-021】『相應部』「勒叉那相應」(南傳一三?三七七──三八七)!弘s阿含經(jīng)』卷一九(大正二?一三五上── 一三九上)。
注【52-022】『翻梵語』卷二(大正五四?九九五中)。
注【52-023】『小部』『餓鬼事經(jīng)』(南傳二五?二0──二一)。
注【52-024】『舍利弗問經(jīng)』(大正二四?九00下)。
注【52-025】『善見律毗婆沙』卷二(大正二四?六八四下)。
第二節(jié) 政局動亂中的佛教
第一項 政局的動亂
阿育王As/oka時代(約為西元前二七一──二三二),是孔雀Maurya王朝的盛世,也是佛教從印度佛教而進入世界佛教的時代。阿育王去世,南、北、東、西──各地方的政局(可能阿育王晚年)開始變動,終于政治中心華氏城Pa^t!aliputra,也被破滅。佛教在政局變 [P418] 亂,民族與文化的復雜環(huán)境中,也就部派的分化加速,漸漸的邁向大乘佛法的時代。
阿育王的后人,平庸而又都在位不久,經(jīng)四代而到毗黎訶陀羅多Br!hadratha王,在西元前一八五年前后,為當時的軍事統(tǒng)帥弗沙蜜多羅Pus!yamitra所殺,創(chuàng)立熏伽Sun%ga Dynasty 王朝。那時的印度,早已四分五裂,熏伽王朝的統(tǒng)治區(qū),主要為恒河Gan%ga^流域。當時從北而來的希臘Yavana軍隊,曾侵入恒河流域的摩偷羅Madhura^、沙祇多 Sa^keta、阿瑜陀Ayodhya^,連華氏城也受到威脅。幸虧弗沙蜜多羅王的抗戰(zhàn),終于擊退了希臘的入侵者,保持了恒河流域的安全。西元前一八0年,弗沙蜜多羅舉行馬祭,弗王孫婆蘇蜜多羅Vasumitra,率領(lǐng)護衛(wèi)祭馬的軍隊,遠達印度河兩岸,擊敗希臘的軍隊。佛教傳說,弗王的破壞佛教,到達北印的奢伽羅S/a^kala(1)。熏伽王朝與地方政權(quán),在動亂不安定的狀態(tài)中,中央政權(quán)無疑是衰落了。政權(quán)延續(xù)了十代,一百余年,到西元前七三年,在內(nèi)憂外患中,為大臣婆須提婆Vasudeva所篡立,新成立甘婆Kan!va王朝。但摩竭陀Magadha 華氏城中心的政權(quán),越來越衰弱,終于在西元前二八年,為南方案達羅Andhra部隊所滅亡。中印度摩竭陀中心的王朝滅亡了,釋尊游化的區(qū)域,不是受到外族所統(tǒng)治,就是陷于地方政權(quán)的據(jù)地分立狀態(tài)。一直到西元四世紀初,旃陀羅笈多第一Candragupta Ⅰ時代,中印度才再度統(tǒng)一。 [P419]
孔雀王朝衰落,地方的政權(quán)開始異動。東南有質(zhì)多Cheta王朝與娑多婆訶Sa^tava^hana 王朝的興起。一、質(zhì)多王朝,在今奧里薩Orissa到瞿陀婆利河Goda^vari^一帶。據(jù)哈提貢發(fā)Ha^thi-gumpha^銘文,質(zhì)多王朝的佉羅毗羅Kha^ravela,與熏伽王朝的弗沙蜜多羅王同時。佉王為一代的雄主,在即位第八年,擊潰了王舍城Ra^jagr!ha的軍隊。十二年,兵抵恒河,戰(zhàn)勝摩竭陀的Pus!yamitra(即弗沙蜜多羅)王;并侵入案達羅。佉王為質(zhì)多王朝的第三代,可見質(zhì)多朝的興起,早在阿育王死后不久。以后的情形不詳,大概是為案達羅所滅的。二、案達羅Andhra的崛起:阿育王死后,案達羅族即宣告獨立。該族的發(fā)祥地,在瞿陀婆利Goda^vari^及訖利史那Krishn!a的兩河之間!捍筇莆饔蛴洝凰浀鸟W那羯磔迦 Dha^nyakat!aka,也叫「大案達羅」,曾為案達羅的舊都所在地。早在西元前三、四世紀間,敘利亞Syria的使臣梅伽替尼Megasthenes,駐節(jié)華氏城,就知道南方案達羅族的強盛 ──市府三十,步兵十萬,騎兵二千,象(軍)千頭;但那時的案達羅,是服屬于孔雀王朝的。阿育王死后,案達羅族的悉摩迦王Simuka(,即娑多迦Sindhuka),宣告獨立,在第三代娑多迦尼Sri^sa^ta^karn!i王時,Vi^disa^及Ujjain(鄔阇衍那),都屬于案達羅,領(lǐng)土橫跨全印。王朝的勢力,向北申展,在西元二八年,滅亡了摩竭陀的甘婆王朝。案達羅族一直在興盛中,但西方的土地,落入了塞迦族Saka的叉訶羅多Kshahara^ta王朝手中。西元二世紀初,娑 [P420] 多婆訶王朝二十三代,名瞿曇彌子娑多迦尼Gautami^putra S/ris/a^ta^karn!i王,從叉訶羅王朝手中,奪回蘇剌!2狳Saura^s!t!ra、那私迦Na^sik、浦那Pune等地方。據(jù)那私迦銘文,瞿曇彌子自稱!1嚄除叉訶羅多人,恢復了娑多婆訶人的光榮。但其子婆悉須題子Va^sishthi^putra Pulumavi 時,又一再為叉訶羅多族所敗。到了西元三世紀初,國勢衰落下來,約亡于西元二三0年前后。
在印度西北方面,有稱為臾那Yona,Yavana的希臘人,稱為波羅婆Pahlava的波斯人,塞迦Saka人, 稱為貴孀Kus!a^n!a的月氏人,一波又一波的,從西北方侵入印度,形成長期的動亂局面。試分別的略述于下:
一、臾那人,是印度稱呼住于印度西北的希臘人。希臘名王亞歷山大Alexander,征服了波斯,又進而占領(lǐng)了阿富汗斯坦Afghanistan、大夏Bactria、喀布爾(高附Kabul)河流域。在西元前三二七年,侵入印度。西元前三二五年凱旋,不久就死了。偉大的希臘帝國,也就瓦解了。東方波斯、阿富汗、大夏、高附一帶地方,由塞琉卡斯Selencus統(tǒng)治。西元前三0五年前后,塞琉卡斯王與孔雀王朝的旃陀羅笈多作戰(zhàn),以和平結(jié)束,將令俾路芝斯坦 Baluchistan、阿富汗斯坦,讓于孔雀王朝,而退居興都庫斯山脈Hindu Kush以西,雙方維持了長期的友好關(guān)系。到西元前三世紀中葉,大夏的總督提奧多圖二世Diodotos Ⅱ, [P421] 脫離了本國而獨立。但在西元前二三0年前后,大夏又為猶賽德摩Euthydemos所篡奪。猶賽德摩的勢力,似曾達到阿拉科西亞Arachosia、阿富汗地方。西元前一七五年前后,大夏又為猶克拉提底Eucratides所篡奪。這樣,猶克拉提底王家,占有大夏、高附、健陀羅 Gandha^ra與呾叉始羅Taks!as/i^la^,而猶賽德摩王家,深入印度以奢伽羅S/a^kala為首府,而統(tǒng)治旁遮普Panja^b。這二家,都侵入印度。其中,猶賽德摩王家的提彌特羅Demetrius ,即位于西元前一九0年前后,占領(lǐng)了喀布爾,達到旁遮普。其后有彌難陀王Menander ,就是熏迦王朝弗沙蜜多羅時,希臘人侵入中印度,直到華氏城的名王。從亞歷山大以來,希臘人與希臘文化,不斷的侵入印度,而以猶賽德摩王家(約成立于西元前二二0,延續(xù)到前一世紀中),引起的影響最大!
二、安息人與塞迦人:波斯人,印度稱之為波羅婆Pahlava。西元前六世紀,波斯的阿肯彌尼Achaemenids王朝,居魯斯Cyrus、大流斯Darius王,曾占有大夏、窣利 Sogdiana(Suguda),并侵入印度,征服了犍陀羅Gandha^ra。等到亞歷山大東征,波斯王朝崩潰,成為被統(tǒng)治者。西元前二四八年前后,波斯的民族英雄安爾薩息Arsakes,反抗希臘(及其文化)的統(tǒng)治,重建波斯人的王國,這就是中國史書中的安息。塞迦Saka人,在波斯的居魯斯王時,已出現(xiàn)于歷史上。凡波斯人稱之為塞迦的,敘利亞Syria──希臘人稱之為Skythen [P422] 。內(nèi)容的部族不一,從興都庫斯山區(qū)、溈水Oxus──阿姆河,到藥殺水Yaxartes── 錫爾河那邊,泛稱游牧的邊夷民族。原始的塞迦人住地,我以為在興都庫斯山區(qū);以后被作為東北邊夷民族的通稱。這如中國史書的「胡」,本指北方的匈奴,其后「東胡」、「西域胡人」,被用來泛稱邊夷民族一樣。這留在下一節(jié)去研究。波斯(安息)人與塞迦人,是不同的,但時;祀s在一起。塞迦人是強悍而勇于戰(zhàn)斗的民族,每參加波斯與希臘人的部隊。塞迦人曾編入居魯斯王的第十五營區(qū);而敘利亞王安都卡斯三世Antiochus Ⅲ,于西元前二0九年,討伐大夏時,也曾得到塞迦人的援助。當安息王朝成立不久,彌提黎達斯Mithradates王,得塞迦人的援助,戰(zhàn)勝了敘利亞的塞琉卡斯二世Selencus Ⅱ。但在西元前一二八、一二三年,塞迦人又一再與安息人作戰(zhàn),而殺死安息的國王。不過大致來說,塞迦是服屬于安息,與安息人有更多的關(guān)系。西元前一00年前后,在擁戴安息王的名義下,安息人與塞迦人,紛紛侵入印度。安息人與塞迦人,都有牧伯Kahatrapa制,聯(lián)合(混合)侵入,似乎并沒有統(tǒng)一的組合。從發(fā)展方向,大略分為二系:1.向西北印度發(fā)展的,有安息人,也有塞迦人。有名的茂斯王Maues ,即牟伽王Moga、阿吉斯Azes、烏頭發(fā)爾Undopherros,或作貢頭發(fā)爾Godophares ,都是。占領(lǐng)的地區(qū),介于高附河流域與旁遮普東部;犍陀羅、呾叉始羅,也都在其中。西方或稱之為印度安息人,而在中國,就是「塞種王罽賓」的事實!漢書』(西域傳)說: [P423] 「武帝始通罽賓。(罽賓)自以絕遠,漢兵不能至,其王烏頭勞,數(shù)剽殺漢使。烏頭勞死,子代立。……漢使關(guān)都尉文忠,與容屈王子陰末赴,共合謀攻罽賓,殺其王,立陰末赴為罽賓王」。
『漢書』的烏頭勞,顯然即西方所傳Undopherros的對音。近代人研究貨幣,以為 Undopherros,約為西元二0──四0年時在位。然『漢書』所記的烏頭勞,為漢元帝時代(西元前四八──三三)!簼h書』的當時記錄,是值得信賴的。印度西北的安息(塞迦)政權(quán),后來為月氏所滅。2.沿印度河下流(印度河口留有塞迦島的遺跡)而南下的,以塞迦人為主。摩偷羅 Mathura^著名的「師子柱頭」,雕成波斯式兩獅相背的柱頭。石柱上刻著摩偷羅牧伯的世系,有大牧伯羅宙拉Ra^jula的名字,這是西元前一世紀中的塞迦族。更向南發(fā)展的,有屬于塞迦的叉訶羅多族,以那私迦為首府,占有沿海地區(qū)──馬爾瓦Malwa、蘇剌陀等。為案達羅王瞿曇彌子所擊破的,就是這一族。另有以鄔阇衍那為首府的牧伯,有名的盧頭陀摩Rudrada^man ,約在位于西元一二0──一五五年,『大莊嚴論經(jīng)』稱之為「釋伽(羅)王」(2)。這些向南方發(fā)展的,以塞迦族為主,而含有安息人、希臘人在內(nèi)。所以瞿曇彌子擊敗叉訶羅多人,而說滅塞迦人、臾那人與波羅婆人。此南方的塞迦族的政權(quán),一直延續(xù)到西元四世紀中。希臘人、安息人、塞迦人的侵入印度,也見于『阿育王傳』(3),如說: [P424] 「未來之世,當有三惡王。……南方有王名釋拘,……西方有王名曰缽羅,……北方有王名閻無那」。
南方的釋拘,即向南發(fā)展的塞迦。西方的缽羅,即在高附河流域,犍陀羅一帶的波羅婆(安息,其中也有塞迦)。閻無那即臾那。這一三方的動亂局勢,約遲到西元前一世紀末(五0── 一)。最遲些,月氏人接著東來,希臘人的統(tǒng)治,就完全消失了。
三、月氏人:在漢初,月氏人住在中國西部的「燉煌祁連間」。后來,為匈奴的冒頓單于、老上單于所攻破,月氏才向西遷移到伊犁地方。約在西元前一四0頃,又被烏孫所擊破,月氏又向南避到溈水──阿姆河上流,定居下來,伸張勢力到河南,滅亡了大夏。西元前一二九年前后,張騫到月氏,那時的月氏王庭,還在溈水以北,大夏還保有國家規(guī)模。月氏有五部翕侯,其中貴霜Kus!a^n!a翕侯,在西元前后,統(tǒng)一了五部翕侯,大大的強盛起來。貴霜的丘就卻(Kuju^la ,即KadphisesⅠ),向南發(fā)展而占領(lǐng)了興都庫斯山以南,阿富汗南部,高附與坎達哈爾Kandaha^r ,并向西攻擊安息。繼任者叫閻膏珍Wi^ma Kadphises,攻入印度,占有旁遮普、犍陀羅一帶。這二位的時代,在西元一世紀。繼之而起的,是著名的迦膩色迦王Kanis!ka,約在西元二世紀上半,囊括了北印度,以富樓沙富羅Purus!apura為首都,勢力遠達中印度與西印度。佛教傳說,迦王曾征服了華氏城(4)。迦王的時代,大乘佛教已非常興盛了。 [P425]
西北印度及阿富汗斯坦、大夏、窣利一帶,在原住民的基礎上,經(jīng)希臘人、安息人、塞迦人、月氏人的一再侵入,居留與發(fā)展,為多民族復雜與合作的區(qū)域。長期的動亂,對于這一區(qū)域的佛教,留下深遠的影響!自阿育王去世以來,東、南、西、北──各民族的動亂,主要是依據(jù)『劍橋印度史』『古代印度』Ancient India的第二章到五章(5)。并參考『中央亞細亞的文化』、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、『印度通史』(6),而作上來簡略的敘述。
注【53-001】弗王破法因緣,出『阿育王傳』卷三(大正五0?一一一上、中)。并同本異譯的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卷五、『雜阿含經(jīng)』卷二五等。
注【53-002】『大莊嚴論經(jīng)』卷一五(大正四?三四三中)。參閱拙作『釋伽羅王盧頭陀摩』(編入妙云集下編佛教史地考論四0七)。
注【53-003】『阿育王傳』卷七(大正五0?一二六下)。并見同本異譯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等。參考拙作『佛滅紀年抉擇談』、『西北印度之教難』(并編入妙云集下編佛教史地考論一一七──一一八、又二八七──二九二)。
注【53-004】『付法藏因緣傳』卷五(大正五0?三一五中)。
注【53-005】民國三二、三三年間,有人帶了『古代印度』譯稿(似乎是國立編譯館譯的),到四川北碚漢藏教理院來。我當時摘錄一部分,為今所依據(jù)。
注【53-006】羽田亨著『中央亞細亞的文化』。高桑駒吉著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。周祥光著『印度通史』。 [P426]
第二項 邊地佛教在政局動亂中成長
阿育王As/oka以后,印度開始了全面的動亂。佛教在政局動亂中,不免會遭遇困境,有中印度與西北印度的法難傳說。中印度的法難,是熏伽S/un%ga王朝弗沙蜜多羅Pus/yamitra 的破法。『阿育王傳』說到弗沙蜜多羅,「殺害眾僧,毀壞僧房」,并侵害到北印度的舍伽羅 S/a^kala(1)!荷崂柦(jīng)』,也有此傳說(2)。法顯的『摩訶僧祇律私記』,也說到中天竺惡王的破法,「諸沙門避之四奔,三藏比丘星離」(3)。這一傳說,或不免言過其實,但弗沙蜜多羅,舉行婆羅門教的馬祭,在當時流行的宗教中,從孔雀Maurya王朝的特重佛教,而轉(zhuǎn)移為重視固有的婆羅門教,應該是可信的事實。失去了王權(quán)的支持,佛教從類似國教的地位而下降,會有被壓抑與歧視的感覺,并多少有被壓迫的事實。依『舍利弗問經(jīng)』所說:「壞諸寺塔八百余所」,恒河中流──中國佛教的衰落,也許就是邊地佛教越來越興盛的原因之一。
西北印度的法難,就是臾那人Yona、安息人Pahlava、塞迦人Saka的先后侵入!喊⒂鮽鳌痪砹(大正五0?一二六下)說:
「未來之世,當有三惡王出。……擾害百姓,破壞佛法。……南方有王名釋拘,……西方有王名曰缽羅,……北方有王名閻無那,亦將十萬眷屬,破壞僧坊塔寺,殺諸道人」。 [P427]
「道人」,這里指比丘說。從西北方來的異民族,對于印度的佛教──塔寺及比丘,起初是不會受到尊重保護的。在戰(zhàn)爭過程中,寺塔僧眾的受到損害,可說是勢所難免。直到西元二世紀初,案達羅Andhra王朝的瞿曇彌子Gautami^putra S/ris/a^ta^karn!i,擊破塞迦族的叉訶羅多人Kshahara^ta,自稱為印度宗教的保護者;特別尊重婆羅門教,對佛教也相當尊崇。這可以推見塞迦族在西印度,對婆羅門教及佛教,都曾有過某種程度的傷害。中印度衰落,西北印度異族的不斷侵入,在佛教受到損害時,不免泛起了佛法末日將臨的感覺。這所以『阿育王傳』中,敘述了三惡王的破壞佛法,接著說到拘舍彌Kaus/a^mbi^法滅的預言。在律典中,拘舍彌是僧伽首先諍論分部的地方,看作佛法衰危的主要原因。面對三惡王的侵擾,佛教內(nèi)部派別的紛歧,于是結(jié)合了「滿千年已,佛法欲滅」的「正法千年」說,拘舍彌諍論說,三惡王入侵說,作出拘舍彌法滅的預言,以勉勵佛弟子的護持佛法。
阿育王以后,佛教在政局的動亂中,與邊遠地區(qū)的異民族相接觸,漸漸的受到他們的信仰與尊敬,這與大乘佛教的興起,是有深切意義的,這可以從部派的分化發(fā)展去說明。阿育王時代,根本二部是已經(jīng)存在了。上座部Sthavira以摩偷羅Madhura^為重心,分出了分別說 Vibhajyava^din、說一切有Sarva^stiva^din二系。大眾部Maha^sa^m!ghika是以東方的毗舍離Vais/a^li^為中心,雖當時也許還沒有明顯的再分化的部派對立,然與分別說、說一切有 [P428] 同樣的,以教義的特色為名的,如一說部Ekavya^vaha^rika、說出世部Lokottarava^din 、說一切行如灰聚的雞胤部Kukkut!ika,相信在思想上已經(jīng)分化了。這三部,據(jù)真諦的『部執(zhí)論疏』說:「大眾部并度(疑是「廣」字)行央掘多羅國。此國在王舍城北。此部引華嚴、涅槃、勝鬘、維摩、金光明、般若等諸大乘經(jīng)」(4)。央掘多羅An%guttara^pa,即上央伽,在央伽An%ga的北方,恒河的那邊,與『大唐西域記』所傳的弗栗恃國相當(5)。弗栗恃Vr!ji 即跋耆,跋耆族從毗舍離而向東分布。在這一區(qū)域的佛教,傳說含有大乘經(jīng),或信或者不信,因而引起三部的分化。在阿育王時代,這是不可能的。如解說為大乘學者,意會到大乘思想的興起,是由此流衍出來的,所以作出這樣的傳說,那就是不無理由了。此后,大眾部分出的多聞部 Bahus/ruti^ya,真諦Parama$rtha傳說為還在央掘多羅。有關(guān)多聞部的銘文,在案達羅的 Na^ga^rjunikon!d!a及西北印度的Pa^la^t!u^ Dheri^發(fā)見,流行在這里,是西元后二、三世紀的事 (6)。又分出說假部Pan~n~atti,與大迦旃延Maha^ka^tya^yana有關(guān);大迦旃延與阿盤提 Avanti有關(guān)。大眾部分出的學派,流行在南方而有重要意義的,是阿育王時的大天Maha^deva ,傳教到摩酰沙漫陀羅Mahisaman!d!ala而分出的部派。依『異部宗輪論』說:大天住制多山Caityas/aila,成為制多山部。從制多山部分出東山住部Pu^rvas/aila、西山住部 Aparas/aila(7)!捍筇莆饔蛴洝痪硪唬(大正五一?九三0下)說: [P429] 「馱那羯磔迦國,……(王)城東據(jù)山,有弗婆勢羅([唐言東山])僧伽藍。城西據(jù)山,有阿 伐羅勢羅([唐言西山])僧伽藍」。
馱那羯磔迦Dha^nyakat!aka的東山與西山僧伽藍,無疑為古代東山住與西山住二部的根本道場。據(jù)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推定:馱那羯磔迦王城,為Amara^vati^。今Amara^vati^ Tope ,為古代的東山寺;而西面(實際是西西北)的Dha^ran!i kot!a古城,為西山寺的遺址(8) 。『論事』所傳的案達羅學派,即王山Ra^jagiriya、義成Siddhattha、西山、東山── 四部。這四部,被稱為案達羅學派。有關(guān)四部的銘文,及制多山部的,都在案達羅Amara^vati^ 一帶發(fā)見(9)。可以推見這四部,是隨案達羅王國的興起而盛行的。根本大眾部,在案達羅王朝下,也非常興盛,從案達羅東方,到西方那私迦,都有銘文可以證實(10)。大眾部也還向西北流行,西元前一世紀起,有關(guān)大眾部的銘文,在摩偷羅發(fā)見(11)!耗υX僧祇律』,特地說到摩偷羅的眾多精舍(12),也可以知道大眾部在這里的流行。其后,傳向北印度,有犍陀羅地方的銘刻(13)。玄奘也說到:迦濕彌羅Kas/mi^ra、烏仗那Udya^na有大眾部。而大眾部分出的說出世部,流行于西北的梵衍那Ba^miya^n(14)。大眾部傳到西北,是西元以后,特別是貴霜Kus!a^n!a王朝的時代。大眾部雖也分化到西北,而主要是從東方(沿海岸)而傳入南方──案達羅。從東方而向南方的中途,烏荼Ud!ra(古代屬羯!B雕迦)是值得重視的地方。在玄奘的時代──西元七 [P430] 世紀初,烏荼是「僧徒萬余人,并皆習學大乘法教」(15)。烏荼的補澀波祇Pus!pagiri僧伽藍,推定為今Puri州的Kondgiri或Udayagiri。這里的峒窟很多,有早在西元前二世紀開鑿的。這里發(fā)見的Ha^thi-gumpha^銘刻,就記載著羯!B雕迦國Kalin%ga質(zhì)多Cheta王朝佉羅毗羅Kha^ravela的勛業(yè)(16)。
上座分別說系,以阿盤提Avanti為重鎮(zhèn),發(fā)展分化而成四部。其中,銅鍱部Ta^mras/a^t!i^ya 是南傳于錫蘭的,就是現(xiàn)代所稱的南傳佛教。在印度本土,分成三部:一、化地部── 彌沙塞Mahi^s/a^saka,從來解說為「正地」、「教地」、「化地」,是創(chuàng)立部派者的名字。然近人研究,認為這是流行于西印度莫酰(或作莫訶Mahi^河地方的學派,所以名為Mahi^s/a^saka (17)。二、法藏部Dharmaguptaka,也可譯為法護部。阿育王時的臾那人達摩勒棄多 Yonoka Dhammarakkhita,也是「法護」的意義。『善見律毗婆沙』,將達摩勒棄多譯作曇無德,那是認為這就是「法藏」了。達摩勒棄多傳教于阿波蘭多迦Apara^ntaka,可能與佛世富樓那Pu^rn!a傳教所到的西方相近,推定為今孟買Bombay以北的Sopa^^ra^,與北面的 Kon%kan地方。這二部的早期教區(qū),從分別說系由阿盤提而向南來說,分化在這里,倒是相當合適的。三、飲光部(迦葉遺Ka^s/yapi^ya:阿育王派遣的傳教師中,有迦葉族的末示摩Majjhima 等,到雪山邊Himavantapades/a。在Sa^n~ci^的塔里,發(fā)見有傳教于雪山的,迦葉族 [P431] 末示摩等的舍利銘刻。傳教到雪山,而舍利卻在鄔阇衍Ujjayaini^附近的Sa^n~ci^發(fā)見,可說(生前或死后)回到了分別說的故鄉(xiāng)。這可能就是分別說所分出的飲光部的來源!銅鍱部自稱上座部,而『異部宗輪論』說:先上座部Pu^rvasthavira又轉(zhuǎn)名為雪山部Haimavata(18),也許與傳教到雪山邊有關(guān)。總之,這都是屬于上座分別說系的。依『異部宗輪論』,知道化地部與法藏部的教義,大都與大眾部相同。然依『論事』所說,那應該是與大眾部所分出的案達羅學派相近(也可能與大眾部的晚期說相同)。大眾部與分別說部,阿育王時代,分化而都還簡樸。到案達羅王朝興起,從東到西,橫跨全印度。分別說向南分化的化地與法藏,都在案達羅的政權(quán)下;亍⒎ú夭颗c案達羅學派相近,應該是與此有關(guān)的。『大唐西域記』說到西印度的阿折羅 A^ca^ra羅漢,所造的寺塔,也橫跨東西,如(19)說:
「案達羅國……瓶耆羅城側(cè)不遠,有大伽藍,重閣層臺。……伽藍前有石窣堵波,高數(shù)百尺,并阿折羅([唐言所行])阿羅漢之所建也」。 「摩訶剌侘國……東境有大山,……爰有伽藍,基于幽谷。高堂邃宇,疏崖枕峰。重閣層臺,背巖面壑,阿折羅([唐言所行])阿羅漢所建。羅漢,西印度人也。……精舍四周,雕鏤石壁」。 「伐臘毗國,……去城不遠,有大伽藍,阿折羅阿羅漢之所建立」。 [P432] 案達羅的瓶耆羅城Ven%gipura,推定為今Krishna^州Ellore市北八英里的Pedda Vegi (20)。摩訶剌侘Maha^ra^s!t!ra的阿折羅伽藍,就是現(xiàn)存著名的Ajanta(與阿折羅音相近)窟,在今Nizam州。伐臘毗Valabhi^在今Kathiawer半島的東岸。三處的距離那么遠,而都有阿折羅阿羅漢建造寺窟的記錄。雖阿折羅羅漢的事跡不明,但至少說明了這一廣大地區(qū)佛教的共同性。Ajanta石窟的建造,最早的在西元前二世紀(21)。大眾部分化南方,深深影響了大陸的分別說系。在大乘興起的意義上,是應該特別重視的!化地部等離開了本土,流入北方,應是以后的事。
上座說一切有系,是七百結(jié)集中的西方系,從拘舍彌Kaus/a^mbi^、摩偷羅Mathura^ ,而向西北發(fā)展的。后分二大系,留在拘舍彌一帶的,是犢子部Va^tsi^putri^ya。從犢子部又分出四部:法上部Dharmottari^^ya、賢冑部Bhadraya^ni^ya、正量部Sam!mati^ya、密林山部S!an!n!agarika(,南傳作六城部Chandaga^rika)。在流行中,正量部盛行,取代了犢子部的地位,自稱根本正量部Mu^lasam!miti^ya。銅鍱部的傳說,由于東方跋耆子Vajjiputtaka 的非法,分出了大眾部;而屬于上座系的犢子部,也寫作Vajjiputtaka。跋耆子與犢子部的語音一致,使我們感到非常的困惑!玄奘的時代,代犢子部而盛行的正量部,化區(qū)非常廣大。如鞞索迦Vis/oka、室羅伐悉帝S/ra^vasti^、劫比羅伐窣堵Kapilavastu、婆羅!7豇斯 [P433] Va^ra^n!asi、阿耶穆佉Ayamukha、劫比他Kapitha、堊酰掣呾羅Ahicchatra。這都是以犢子國Vatsa拘舍彌為中心,而流行于恒河Gan%ga^、閻浮那河Yamuna^中上流域。摩偷羅出土的銘文,也有屬于正量部的(22)。正量部更西南進入分別說系的故鄉(xiāng)──摩臘婆 Ma^lava、伐臘毗Valabhi^。在西印度那私迦等,發(fā)見與法上部、賢冑部有關(guān)的銘文(23),這是與案達羅王朝勢力下,大眾部與大陸的分別說系有關(guān)涉的。正量部并深入西北沿海區(qū),如信度 Sindh、阿點媻翅羅Audumbatira、臂多勢羅Pita^s/ila^、阿軬荼Avan!d!a。犢子系分化的事跡,極不分明。犢子部是屬于上座說一切有系,而保持簡樸學風的一流。犢子部學習『舍利弗阿毗曇』,被稱為『犢子毗曇』(24),與分別說系的法藏部等相近,不像南方銅鍱部,北方說一切有部那樣的論義繁廣。犢子系的戒律,是比丘具足戒二百戒(25),為現(xiàn)在所知的戒律中最古樸的。犢子部立不可說anabhila^pya的我,傾向于形而上的實體,與大眾部的重于理性相近。犢子系簡易而傾向形而上的學風,也許是銅鍱者所厭惡的(我國也有稱之為附佛法外道的),所以因語音的近似,而呼之為跋耆子吧!正量部發(fā)展的廣大形勢,不知是什么時候形成的。大抵是阿育王以后,大眾系向南,分別說系向西南,說一切有系向西北;在中印度王權(quán)衰落,南北地方政權(quán)動亂中,犢子系保持原有教區(qū),擴展而幾乎取得恒河、閻浮那河中流以上的大部分地區(qū),并伸向東、西南與西北──印度河下流地區(qū)。在西方,大抵是塞迦族向南發(fā)展的地區(qū)。這樣的 [P434] 解說,與事實該不會有太大的出入吧!
上座說一切有系,從摩偷羅而向西北發(fā)展的,是說一切有部Sarva^stiva^din,又從說一切有部分出說轉(zhuǎn)部Sam!kra^ntiva^din。說一切有部立假名我,說轉(zhuǎn)部立勝義我,犢子系立不可說我,都有類似的地方(26)。佛法向西北印傳布,應該是很早的。自亞歷山大Alexander王侵入印度,臾那人Yona,Yavana與希臘文化,與印度的關(guān)系密切起來。阿育王派遺的傳教師中,有臾那人達摩勒棄多,那時的臾那人,不但信佛,而且有出家的,并為僧伽的大德了。阿育王派遣正法大臣,去希臘五國,佛法開始深入西方。革新猶太教的耶穌,有禁欲色彩,或者說是受到印度佛法的影響。多馬福音說耶穌聽說阿字的妙義,那是更不用說了,但這是以后的事。依佛教傳說:七百結(jié)集時代的商那和修Sa^n!ava^si,阿育王時的優(yōu)波笈多Upagupta,都游化到西北印;提多迦Dhi^tika到了吐火羅(大夏Tho-kor(27)。阿育王時,摩田提Medhyantika 的游化罽賓Kas/mi^ra,更是當時的一件大事。從此,印度西北成為說一切有部的化區(qū)。西元前二世紀中,猶賽德摩Euthydemos王家的彌難陀王Menander.Milinda,與龍軍 Na^gasena比丘問答佛法,表示信受。撰集當時的問答,如南傳的『彌蘭王問』,北傳的『那先比丘經(jīng)』,這是臾那王家信佛的大事。摩偷羅獅頭石柱銘文,說到塞迦Saka王家,建塔奉佛舍利,施與說一切有部,這是西元前一世紀的事(28)。佛法──說一切有部,受到從西北而來 [P435] 的異民族的信仰,到西元二世紀,大月氏的迦膩色迦王Kanis!ka而達到極盛。說一切有部的論師中,如世友Vasumitra、妙音Ghos!a,在阿毗達磨論師中,屬于犍陀羅及以西的「西方師」。如世友是摩盧Maru,今屬蘇聯(lián)的Merv人;妙音是吐火羅人。說一切有部正統(tǒng)的迦濕彌羅Kas/mi^ra師,是東方系。以犍陀羅、(及以后發(fā)展到)迦濕彌羅為中心,向西北發(fā)展,到達吐火羅、安息(波斯)、康居等地。特別是吐火羅的縛喝Balkh,古稱「小王舍城」。玄奘所見,「僧徒三千余人,普皆習學小乘法教」。圣賢的塔基,共一千多所(29),可想見過去佛教興盛的情形。這是深受希臘文化,又受月氏人所治化的地區(qū),實在是從犍陀羅而傳向西方的小乘──說一切有部的重鎮(zhèn)。西域(『漢書』所謂北道)的阿耆尼、龜茲、跋祿迦、佉沙─ ─疏勒、烏鎩、朅盤陀,崇信說一切有部教法的,都由吐火羅(縛喝)一線而來。說一切有部的西方師,還不能說是與大乘相近的。說一切有部中,原有持經(jīng)者su^tradhara、譬喻師da^r!s!t!a^ntika ,如法救Dharmatra^ta是睹貨羅人;覺天Buddhadeva可能為摩偷羅人;世友 ──『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』的作者,都是。古代的持經(jīng)譬喻師,如法救、世友、彌多路尸利 Mitras/ri^、僧伽羅剎Sam!gharaks!a,在中國都是被尊稱為菩薩的;思想簡易而近于大乘。在民族復雜的西北印度,持經(jīng)譬喻者近于大乘,而與北方大乘有更多關(guān)系的,應該是塞迦族地區(qū)的佛教。 [P436]
上面所說,阿育王以來,適應邊區(qū)民族而展開的佛教,除極少數(shù)的,如銅鍱部的大寺派,說一切有部的迦濕彌羅師,都有大乘的傾向。其中,佛教從東而向南的,有烏荼、案達羅民族;從西而向北的,有臾那、塞迦民族:大乘在這里興盛起來。
注【54-001】『阿育王傳』卷三(大正五0?一一一中)。又見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卷五(大正五0?一四九上──中)!弘s阿含經(jīng)』卷二五(大正二?一八一中──下)。
注【54-002】『舍利弗問經(jīng)』(大正二四?九00上──中)。
注【54-003】『摩訶僧祇律』卷四0(大正二二?五四八中)。
注【54-004】見『三論玄義檢幽集』卷五(大正七0?四五九中)。
注【54-005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七(大正五一?九一0上)。
注【54-006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六三)。
注【54-007】『異部宗輪論』(大正四九?一五中)。
注【54-008】高桑駒吉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(一六五──一六六)。
注【54-009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六三──四七七)。
注【54-010】冢木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五八──四六二)。
注【54-011】冢木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五三──四五四)。
注【54-012】『摩訶僧祇律』卷八(大正二二?二九五上──下)。 [P437]
注【54-013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五五──四五七)。
注【54-014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三「烏仗那」(大正五一?八八二中)。「迦濕彌羅」(八八八上)。卷一「梵衍那」(八七三中) 。
注【54-015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0(大正五一?九二八中)。
注【54-016】高桑駒吉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(一八)。
注【54-017】李世杰『印度部派佛教哲學史』(一九三)。
注【54-018】『異部宗輪論』(大正四九?一五中)。
注【54-019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0(大正五一?九三0上)。卷一一(大正五一?九三五上、九三六中)。
注【54-020】高桑駒吉『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』(一四八)。
注【54-021】『望月佛教大辭典』(二九)。
注【54-022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八三)。
注【54-023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八四──四八六)。
注【54-024】『大智度論』卷二(大正二五?七0上)。
注【54-025】拙作『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』所考定(一七四──一七九)。
注【54-026】參考拙作『性空學探源』(一七一──一七九)。
注【54-027】參考拙作『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』(九九──一0六)。 [P438]
注【54-028】冢本啟祥『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』(四八八──四八九)。
注【54-029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(大正五一?八七二下)。
第三節(jié) 塞迦族與佛教
第一項 北印度的塞迦族
北印度的塞迦Saka人,除政治而外,與佛教結(jié)成深切的關(guān)系,而有塞種與釋迦S/a^kya 族同種的傳說,如唐顏師古『注漢書』說:
塞種:「即所謂釋種者也,亦語有輕重耳」(西域傳)。 「西域國名,即佛經(jīng)所謂釋種者。塞、釋聲相近,本一姓耳」(張騫傳)。
顏師古的解說,并非臆說,而是根據(jù)佛教的傳說!捍筇莆饔蛴洝痪砹(大正五一?九00下─ ─九0一下)說:
「劫比羅伐窣堵國……誅釋西南,有四小窣堵波,四釋種拒軍處。……毗盧釋迦嗣位之后,追復先辱,便興甲兵,至此屯軍。釋種四人,躬耕畎畝,便即抗拒,兵寇退散。……四人被逐,北趣雪山:一為烏仗那國王,一為梵衍那國王,一為呬摩呾羅國王,一為商彌國 [P439] 王。奕世傳業(yè),苗裔不絕」。
玄奘從印度得來的傳說:釋迦佛在世時,毗盧釋迦王Viru^d!haka,或譯為毗流(琉)璃王Vaid!u^rya,誅滅釋種時,有釋種四人,抗拒敵兵,后來流散到北方,成為北印度四國的先人。四國是:烏仗那Udya^na、梵衍那Ba^miya^n、呬摩呾羅Hemata^la、商彌S/ami^ 。『西域記』雖沒有說到「塞種」,但這四國的地域,正與古代「塞種王罽賓」,及西方史書所記的Saka相當。這一塞迦即釋迦的傳說,佛教中也有二說:
一、釋種四人四國說,這是『大唐西域記』所傳的!何饔蛴洝徽f到:「呬摩呾羅國……王釋種也」(1);「商彌國……其王釋種也」(2),而特別重視烏仗那與釋迦族的關(guān)系,如卷三(大正五一 ?八八二中──八八四上)說:
「烏仗那……有窣堵波,高六十余尺,上軍王之所建也。昔如來之將寂滅,告諸大眾:我涅槃后,烏仗那國上軍王,宜與舍利之分」。 「昔毗盧釋迦王前伐諸釋,四人拒軍者,宗親擯逐,各事分飛。其一釋種……(與龍女結(jié)婚)……受龍指誨,便往行獻烏仗那王,躬舉其!5貚,釋種執(zhí)其袂而刺之。……咸懼神武,推尊大位。……釋種既沒,其子嗣位,是為嗢呾羅犀那王(唐言上軍)」。 「上軍王嗣位之后,其母喪明。如來伏阿波邏羅龍還也,從空下其宮中。上軍王適從游獵 [P440] ,如來因為其母略說法要,遇圣聞法,遂得復明。如來問曰:汝子,我之族也」。
嗢呾羅犀那Uttarasena,即上軍王。佛化上軍王母,『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』(3),也有說到。四國中特別重視烏仗那,是很有意義的,這正是「塞種王罽賓」的地方。
二、釋種一人一國說:如『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』卷八(大正二四?二四0上──下)說:
「有一釋種,名曰閃婆,住于外邑,撿挍農(nóng)作。聞彼惡生(即毗盧釋迦)親領(lǐng)四兵,至劫比羅,欲誅釋種。……乃嚴兵眾,來襲惡生,倉卒橫擊,即便大敗。……閃婆釋子,心欲入城,……既不容入,請還家口,眾出與之。……佛以慈悲,持自發(fā)爪,授與閃婆。…… 往婆具荼國,……共立為主,號為閃婆國。閃婆立后,遂乃敬造大窣堵波,安置如來發(fā)爪以申供養(yǎng),即號其塔為閃婆窣堵波」。
『增壹阿含經(jīng)』卷二六(大正二?六九一下)說:
「有釋童子,年向十五,名曰奢(或作「舍」)摩。聞流離王今在門外,……獨與流離王共斗。是時,奢摩童子多殺害兵眾。……奢摩童子即出國去,更不入迦毗羅越」。
奢摩S/ama或閃婆S/ambha,就是『西域記』釋種四國中的商彌。在西方史書中,塞迦人中S/am,是卓越的勇士。這一人一國說,也有獨特的意義。烏仗那與商彌相鄰,據(jù)『八十四成就者傳』說:烏仗那分為二國,其中一國名Sambhala(4) ,也就是商彌──閃婆。所以這 [P441] 一傳說,早期也許只是奢摩一人,后依實際的情形,作成釋種四人四國說吧!這一傳說,是不能早于塞迦人進入印度以前的。我們知道,佛法是主張民族平等的。但在佛法的開展中,佛陀晚年,就有以釋族比丘為領(lǐng)導中心的運動。七百結(jié)集時代,有東方的釋迦同族,聯(lián)結(jié)成東方中國,與西方邊地比丘抗衡的事實。漢譯『長阿含經(jīng)』,也有「釋種S/a^kya、俱利Kot!i、冥寧 Mina、跋耆Vr!ji、末羅Malla、酥摩Hima^」──六族奉佛的傳說(5)。以釋迦佛的宗教文化為中心,企圖造成一文化族,所以「四姓為沙門,皆稱釋種」(6);在家佛弟子而見諦的,也稱為釋!羔屽取,被作為佛教(通于在家)集團的標幟。這一運動,當時并沒有太大的成功。在佛法進入印度西北,發(fā)見Saka人與釋迦的音聲相近,有意無意的看作釋迦族的后裔。釋迦與塞迦的特殊關(guān)系,在西元前一世紀起,漸漸形成。不只是佛教的傳說,塞迦人也應有同感,引以為榮。釋迦與塞迦是否同族,為另一問題,而以塞迦為釋迦族,在北印度佛教的發(fā)展上,實有不可忽視的意義!
被稱為釋種四國的所在地,近代學者研究的結(jié)論,細微處雖有異說,大體都所說相近。烏仗那國,或作烏萇、烏長,在蘇婆伐窣堵河S/ubhavastu,今蘇婆河Swa^t兩岸。首府為瞢揭厘Man%gali,即今蘇婆河左岸的Mangalaor。從瞢揭厘向東北行,到達麗羅川Darada ,今達拉特地方Dardistan,是烏仗那的古都(『高僧法顯傳』作「陀歷」)!焊呱@ [P442] 傳』的宿呵多Sva^ta,在蘇婆伐窣堵與印度河的兩河間──Bunir溪谷間。在『西域記』中,也是屬于烏仗那的。商彌國,如慧超『往五天竺國傳』(大正五一?九七七下)說:
「從烏長國東北入山,十五日程,至拘衛(wèi)國,彼自呼云奢摩褐羅阇國。……衣著言音,與烏長國相似」。
商彌即奢摩(褐羅阇,譯為「王」)。拘衛(wèi),『唐書』作俱位,『悟空入竺記』作拘緯,這是與烏萇國「衣著言音」都相同的國家。商彌的地位,『西域記』說:在波謎羅川Pamirs,即Wakhan山谷的西南七百余里。『洛陽伽藍記』卷五(大正五一?一0一九下)說:
「十一月中旬,入賒彌國。此國漸出蔥嶺,……峻路危道,人馬僅通,一直一道。從缽盧勒國,向烏場國:鐵鎖為橋,懸虛為渡,下不見底,旁無挽捉,倏忽之間,投軀萬仞」。
蔥嶺包括帕米爾全部(八帕及Wakhan),賒彌──商彌是Wakhan西南的山國。文中的缽盧勒Palolo,為當時的小勃律,在今Gilgit一帶。從此地到烏仗那,就要經(jīng)過懸度!禾茣灰舱f:俱位國在大雪山勃律河北(7)。古代從烏仗那到商彌,是先經(jīng)陀歷而后西向的,所以『往五天竺國傳』說:「從烏場國東北入山」。商彌國的所在地,為喀布爾Kabul河支流 Kunar河的上流,Chitral地方。這里近Wakhan谷,所以『雜事』說閃婆童子,到婆具荼成立閃婆國,婆具荼應即Wakhan的對譯!焊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』,也說到這一地區(qū):大 [P443] 迦多演那Maha^ka^tya^yana與紺顏童子S/ya^ma^ka,到濫波(Lampa^ka);又到一小國,紺顏童子留此為王;大迦多演那「從此復往步迦拿國」;然后路過雪嶺,回到中國(8)。步迦拏也就是Wakhan。紺顏童子所住的小國──沙摩,就是商彌,這是佛教的又一傳說,商彌是在 Wakhan附近的。梵衍那國Ba^miya^n,在大雪山中,依『唐書』「西域列傳」,考定為今Ghorband 河上流的Ba^miya^n山谷間(9)。呬摩呾羅國,在舊睹貨羅Tukha^ra境內(nèi),缽鐸創(chuàng)那 Badaksha^n,即佛敵沙、蒲持山)西二百里地方,已在大雪山邊下?傊,傳說的釋種四國,都在興都庫斯(大雪山)山區(qū)。
『漢書』說到「塞王南君罽賓」,在論究「南君罽賓」的塞王,是否從北方來以前,先應確定罽賓的所在地。在中國史書中,罽賓的名義是紛歧的。白鳥庫吉的『罽賓國考』,考定漢代的罽賓,是以犍陀羅Gandha^ra為中心,喀布爾河Kabul流域,并Gilgit河流域。今從佛教的古說來加以證實。編于西元前的晉譯『阿育王傳』卷二(大正五0?一0五上)說:
「居住罽賓:晝夜無畏、摩訶婆那、離越諸圣」。
罽賓,梁譯『阿育王經(jīng)』作:「于罽賓處」,可見罽賓為總名,離越等都在罽賓區(qū)內(nèi)!笗円篃o畏」,梵語為Tamasa^vana,意思為暗林。暗林本為森林地的通名,但這里所說的,是北印度有名的圣地!捍笄f嚴經(jīng)論』說:弗羯羅衛(wèi)Puskara^vati^畫師,從石室國回家,路見晝暗 [P444] 山作大會,就將所得的三十兩金供僧(10)!捍笾嵌日摗慌c『雜寶藏經(jīng)』,也有這一故事。弗羯羅衛(wèi),『智度論』作弗迦羅,即『西域記』的布色羯羅伐底,在犍陀羅。石室,即怛叉始羅Taks!as/ila 。從石室回弗羯羅衛(wèi),中途經(jīng)過晝暗林,這必在犍陀羅東部!改υX婆那」Maha^vana ,即大林,這是非常著名的圣地。『西域記』說:瞢揭厘城南二百里,有大林僧伽藍(11)!捍笄f嚴經(jīng)論探源』,考為在今印度河西岸,阿多克城Attock北。「離越」Revata,或作離越多、!8蒰跋陀、頡離伐多,及理逸多!核幨隆凰f的及理逸多,在稻谷樓閣城(即瞢揭厘)與佛影洞──那竭羅喝Nagaraha^ra的中途,還在蘇婆河Swa^t流域。被稱為罽賓的三大圣地,就是蘇婆河流域,犍陀羅地方。還有,降伏阿波羅Apala^la──無稻!8蝏龍王,也可以證明。南傳『島史』說:摩闡提Majjhantika傳教于犍陀羅,降伏龍王(12)。『善見律注序』與『大史』說:降伏犍陀羅、迦濕彌羅Kas/mi^ra的Arava^la(阿邏婆羅)龍王(13),這是西元四、五世紀編集的。然在北方的傳說,降伏阿波邏龍王的,在烏仗那,如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三(大正五一?八八二中──下)說:
「瞢揭厘城東北行,二百五六十里,入大山,至阿波邏羅龍泉,即蘇婆伐窣堵河之源也。 ……釋迦如來……降神至此,欲化暴龍。執(zhí)金剛神杵擊山崖,龍王震懼,乃出歸依」。
降伏阿波羅龍王,『阿育王傳』說在烏萇;『大智度論』說在月氏國;『藥事』泛說「往北 [P445] 天竺,調(diào)伏阿缽羅龍王」(14),都沒有說是迦濕彌羅。而迦濕彌羅所降伏的龍王,如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』卷九(大正二四?四0下)說:
「此迦濕彌羅國境,我滅度后百年中,當有苾芻弟子,彼苾芻當調(diào)伏虎嚕茶毒龍」。
迦濕彌羅的虎嚕茶龍,『雜事』作忽弄龍。可見原始傳說的降伏阿缽羅龍,無論是佛或摩闡提,都在包括烏仗那的犍陀羅地區(qū),就是罽賓。等到迦濕彌羅佛法漸興,也推為摩闡提所開化的,也傳有降伏惡龍的傳說。于是北方才別說迦濕彌羅的忽弄龍,南傳也在犍陀羅以外,補入迦濕彌羅。不知摩闡提的開化罽賓,是烏仗那在內(nèi)的犍陀羅地區(qū)。又如南方傳說,當時罽賓(迦濕彌羅)的夜叉盤度Pan~cika,與女夜叉訶黎帝耶Ha^ri^ti^及五百子,也歸依了佛。然北方『根有律雜事』,正說訶黎底藥叉女,是犍陀羅藥叉半支迦(即「盤度」)的妻子。佛教古傳的罽賓,是烏仗那在內(nèi)的犍陀羅地區(qū),沒有懷疑的余地。
烏仗那、商彌等釋種,佛教傳說是釋種被破滅時流散出來的。然在西元前六世紀,強悍勇武的塞迦人,對波斯的抗爭,服屬,而出現(xiàn)于歷史的記錄。西元前四世紀的希臘史家太史阿斯 ktesias傳說了塞迦;而大流士Darius王的碑文,都一再說到塞迦,這里節(jié)錄『西域研究』的解說(15):
「據(jù)波斯古史,S/am王家,起源悠久。……經(jīng)時稍久,遂成Zal之父,而成路司登 [P446] Roustem祖先特有之名。……此一族之人,在波斯史上最有名者,當為路司登,波斯人以此王為理想的英雄。……在路司登之子中,有費拉莫斯Fer-Amorz Feramor一名者。相傳有名之居魯士Cyrus,攻伐Zawoul地方時,此地S/am王族,毅然抗之,費拉莫斯被生擒,后遭赦,乃與其父路司登等,共從居魯士經(jīng)略諸國,建立大功。按此事不僅見于費多塞之Shah-name/h,且西元前約四百年頃之希臘史家太史阿斯亦傳之,而將Fer-Amorz寫作Amorges,顯系Sacae之王子也」。 「在Behistun之大流士碑文中,Sacia記于Bactria、Sogdiana、Gandaria之次, Sattagydia之前;而Persepolis碑文則記此地于Sattagydia,Arachosia,India之次,Mecia之前;Nakhah-i-Rustam碑文,則記此地于Zarangia、Arachosia、 Sattagydia、India之次。其中Bactrsa、Sogdiana、Gandaria、Zarangia、Arachosia、India 等,毋須說明,而Sattagydia應在Cabul河上流地方,而MeciaMycia者,殆即今Mckran之遺名。……西元前第五六世紀時,Sacae之所在。……要之,謂西元前五六世紀時,印度西北地方,居有Sacae之民族者,不得一概斥其說也」。
塞迦族中的奢摩王家,大體在今Kunar河流域。白鳥庫吉以為:大流士王時代的塞迦(奢摩,在Wakhan缽鐸創(chuàng)那(今Faizabad為中心,南達Citral河上流,北抵Surkh-a^b [P447] 河流域,為居住于Oxus河上流的騎馬民族(16)。這大概是從塞迦為良好的騎兵,而北方也還有塞迦,所以這樣推定的!上面曾說到:烏仗那與商彌,有本為一國(同族別支)的傳說;而烏仗那的故都,又在陀歷地方。所以(奢摩王家)塞迦族的住地,應在Wakhan以南,興都庫斯山北部,今Chitarat,Gitrit地區(qū)。民族是向南移動的,發(fā)展到蘇婆河流域;而佛教文化,卻經(jīng) Wakhan而傳向東方。斯特雷朋Strabo說:西元前一六0年頃,Bactria(大夏)為從北方來的Asii, Pasiani, Tochari, Sakarauli部隊所滅亡。其中Tochari,就是吐火羅──月氏人;Sakarauli就是塞迦人。這與『漢書』所說:月氏侵奪塞種故地,塞種向南流竄;月氏為烏孫所攻,于是南下到溈水Oxus流域,再占領(lǐng)大夏的傳說,大致相合。塞迦人,不但是奢摩王家,在溈水以北,藥殺水Jaxartes以北的塞迦人,在西元前五、四世紀,都與波斯王朝有過長期的從屬關(guān)系,受到波斯文化的影響。所以在塞種受到月氏的攻擊時,向南經(jīng)Bactria 而到阿拉科西亞(『漢書』稱為烏弋山離),與波斯人合作或沖突。一部分向印度侵入;那時北印度奢摩王家的住地,成為大月氏雙靡翕候的治區(qū),在被迫下,與達麗羅川一帶的同族──烏仗那,一起南下,進入Swa^t河流域,會合從西而來的塞族,取代希臘人而成為高附河流域、旁遮普Panja^b一帶的塞迦王朝。對于從北而來的塞迦人,與『漢書』所說的「塞王南君罽賓」,學者間的意見紛紜。我想,忽略北印度的(烏仗那與)奢摩王家,或忽略從北而來的塞迦人, [P448] 都是不會適合的。
注【55-001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二(大正五一?九四0中)。
注【55-002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一二(大正五一?九四一中)。
注【55-003】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』卷九(大正二四?四0下)。
注【55-004】日譯『印度密教學序說』(五六)。
注【55-005】『長阿含經(jīng)』卷一五(大正一?九五上、九八上)。
注【55-006】『高僧傳』卷五(大正五0?三五三上)。
注【55-007】『唐書』(西域列傳)。
注【55-008】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』卷四六(大正二三?八八一上──中)。
注【55-009】『望月佛教大辭典』(四六七四)。
注【55-010】『大莊嚴論經(jīng)』卷四(大正四?二七九上──中)。
注【55-011】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三(大正五一?八八三上)。
注【55-012】『島史』(南傳六0?五八)。
注【55-013】『大史』(南傳六0?二三一)。『一切善見律注序』(南傳六五?八0──八一)。
注【55-014】『阿育王傳』卷一(大正五0?一0二中。)『大智度論』卷九(大正二五?一二六中)。『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』卷九(大正二四?四0上)。 [P449]
注【55-015】藤田豐八『論釋迦、塞、赭羯、!9痿軍』,編入『西域研究』(楊煉譯?商務本)。
注【55-016】白鳥庫吉『塞民族考』(編入西域史研究上四八二)。
第二項 罽賓(塞族)與北方大乘佛教
西元前二世紀中,臾那Yavana人彌難陀Menander王信仰佛法,北印度的佛法,在異民族中,能逐漸的適應起來。接著,塞迦Saka人取代了臾那人的政權(quán)。西元前一二0年后,塞迦的茂斯Maues,或?qū)懽鱉oga王,也有信佛的傳說。高附Kabul河下流、蘇婆 Swa^t河流域的佛法,在佛法傾向大乘的機運中,北印度罽賓中心的佛教,有了卓越的貢獻。特別是對大乘佛法的傳入東方,有著特殊的關(guān)系。
本生談(阇多迦ja^taka),是釋迦佛過去生中的事跡。本生與大乘思想間的關(guān)聯(lián),是近代學者所公認的。起源于「佛教中國」──恒河Gan%ga^流域,所以多數(shù)傳說在迦尸Ka^s/i;也有說雪山Haimavata,但或指希馬拉耶Hima^laya山說,起源是很早的,現(xiàn)存中印度 Bha^rhut古塔的玉垣,有西元前二世紀的浮雕本生;西南Sa^n~ci^大塔門浮雕的本生,有屬于西元前一世紀的(1)。佛法傳入北印度,本生談,有些是大乘特有的本生,在罽賓區(qū)流行起來。為了滿足信者的希望,都一一的指定為在這里,在那里,成為圣跡,為后代佛弟子巡禮瞻仰的圣跡 [P450] 。西元前后的情形,雖然不能明了,但從流傳下來,為中國游方僧所親身經(jīng)歷的,都集中于古代的罽賓地區(qū)。今依『大唐西域記』(卷二、卷三),摘列如下:
圖片
那揭羅曷 買花獻佛布發(fā)掩泥見佛受記
健陀羅 千生舍眼
商莫迦孝親
蘇達拿太子施象施男女
烏仗那 聞半偈舍身
忍辱仙人被割身體
析骨寫經(jīng)
尸毗王代鴿
化蟒療疾
孔雀王啄石出泉
慈力王刺血飼五藥叉
呾叉始羅 月光王千生施頭
僧訶補羅 薩埵王子投身飼虎
[P451]
本生的圣跡,都在罽賓(不是迦濕彌羅)區(qū),而烏仗那的最多。如舍眼、舍頭、聞法輕身,都表現(xiàn)了大乘的特性。在這些圣跡中,這里想提到二則:一、儒童──游學的青年,布發(fā)掩泥見燃燈Di^pam!kara佛授記,為各派共有的本生。在菩薩修行歷程中,這是重要關(guān)鍵。在北方,被指定為那竭羅曷Nagaraha^ra,在高附河下流,今Jala^la^bad地方(南傳沒有買花獻佛,地名為Rammaka),表示了這里菩薩法的重要。二、商莫迦S/ya^maka,S/ya^ma,Sa^ma 披著鹿皮,在山中采鹿乳來供養(yǎng)盲目的父母,被游獵的國王誤射了一箭。感動了天帝,不但箭瘡平復,父母的雙目也重見光明。這是大孝感天的故事。商莫迦的原語,與「奢摩」可說相同。而且,在(釋種四人四國的)『大唐西域記』中,佛去烏仗那Udya^n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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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每個人的福報都是自己修來的
-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,要保持一定的距離
- 佛教對世界的認識——因緣因果
- 護念他人善用心,學佛慈悲須踐行
- 如何報答佛陀的恩德?依教奉行就是對佛最好的報恩
- 真正完美的人生,需要具足這八種圓滿
- 只有無漏的福德,才是真正的功德
- 印光大師是后世佛弟子學習的榜樣
- 無論哪種供養(yǎng),都離不開善用一顆歡喜的心
- 敬畏因果,努力修正自己的行為、語言和心念
- 一人獨坐、內(nèi)心空閑,無甚雜思
- 皈依三寶是踏入佛門的第一步
- 跳出三界得解脫
- 如何呵護發(fā)起普利眾生的愿心,使發(fā)心不消退?
- 妙法蓮華經(jīng)
- 夢參老和尚講地藏本愿經(jīng)
- 千江映月
- 宗鏡錄
- 無量壽經(jīng)
- 星云大師講解
- 大安法師講解
- 印光大師講解
- 凈界法師講解
- 星云大師文章
- 解脫之道講記
- 夢參法師講解
- 印光大師文章
- 圓覺經(jīng)講記
- 虛云法師文章
- 凈界法師文章
- 四圣諦講記
- 圣嚴法師講解
- 大乘百法明門論講記
- 心經(jīng)的人生智慧
- 定慧之路
- 楞嚴經(jīng)輕松學
- 佛法修學概要
- 摩訶止觀
- 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(jīng)
-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(jīng)解說
- 體方法師講解
- 印光大師傳奇
- 大方廣圓覺經(jīng)講義
- 解深密經(jīng)語體釋
- 大安法師文章
- 六祖大師法寶壇經(jīng)
- 修習止觀坐禪法要
- 華嚴經(jīng)要義
- 雜阿含經(jīng)選集新版
- 妙境法師講解
- 慈悲三昧水懺講記
- 印光文鈔全集
- 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(jīng)講記
- 夢參法師文章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二章 佛陀遺體·遺物·遺跡之崇敬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三章 本生·譬喻·因緣之流傳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四章 律制與教內(nèi)對立之傾向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五章 法之施設與發(fā)展趨勢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六章 部派分化與大乘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七章 邊地佛教之發(fā)展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八章 宗教意識之新適應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九章 大乘經(jīng)之序曲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章 般若波羅蜜法門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一章 凈土與念佛法門
-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二章 文殊師利法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