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母親節(jié)談到佛教孝道

一、前言

　　籌備經(jīng)年的香港佛教青年會,終獲華民司署及警務(wù)署社團注冊官核準注冊,正式成為本港合法社團之一了。而由本人主持的佛教菩提講堂所主辦的佛學講座,亦因本會的成立,而移交本會布教組代策代行。今天是本會布教組舉行佛學講座布教大會,剛巧是國際第四十九屆母親節(jié),由各位會董推選本人負責擔任主講;因此,提出這個問題來與各位討論。

二、母親節(jié)的來源

　　母親節(jié),是用以紀念天下母親的。第一位倡導者,是美國安娜查爾維斯女士(MIS SANNA THRIS)。據(jù)說:她的母親是一位教育工作者,而且是一位敬老憐幼的慈祥婦人,每每訓導她要尊敬奉侍世間被遺忘的母親;但不幸得很,她的母親在一九零五年逝世了。安娜在傷心之余,便立意遵照母親的遺志,提倡母親節(jié)的運動。她說:“母親們受苦最多,所得的報答卻很少。我們想不到尊敬她,直到她離去后才省悟。”于是,她寫信給總統(tǒng)以及社會人士,呼吁大眾共同推動母親節(jié)。當時獲得很多社會名流的響應。
　　后來,一九零八年,美國西雅圖有人在五月第二個星期日,演講尊崇母親的偉大:并規(guī)定該區(qū)內(nèi)的居民,在那天應饋贈禮物或修書致候健在的母親們。至于死了母親的人,在那天,應配帶白色的荷蘭石竹花(CARNATION)為亡母祝福,然后把花拿去放在母親的墳墓哀敬。
　　一九一零年,華盛頓州長克爾公布:定每年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,來尊敬所有的母親。隨后美國很多州都規(guī)定這天為慶祝母親的節(jié)日。直至一九一四年五月七日,美國國會議員譚馬斯希芬,提議定期來紀念母親。結(jié)果,獲得眾議員一致通過,公決在每年五月第二個星期日為母親節(jié)。當時總統(tǒng)威爾遜即頒定五月八日(第二個星期日)為母親節(jié),并建議民眾與政府一致在那天懸旗志慶,于是,這風氣很快就傳遍世界各國。
　　今天,世界各地都慶祝母親節(jié)。香港佛教青年會,也曾于五月九日聯(lián)合本港各大團體舉行預祝了。今天僅為闡明孝道的意義,使一般青年深明孝順之理,推崇母愛,力倡孝道而舉行這個布教大會的,所以儀式從簡了。

三、母親的偉大

　　我們之所以要紀念母親,就是因為母親們太偉大了。心地觀經(jīng)說:“父有慈恩,母有悲恩。母悲恩者,若我住世,及一劫中,說不能盡。”又說:“世間悲母,念子無比。因于未形,始身受胎。住于十月,行住坐臥,受諸苦惱,非口所宣。將欲生產(chǎn),漸受諸苦。晝夜悲惱,若產(chǎn)難時,如百千刀,競來屠割,……其子發(fā)聲,如聞音樂。以母胸臆,而為寢處,左右膝上,常為游履;于胸臆中,出甘露泉。長養(yǎng)之恩,彌于普天,憐愍之德,廣大無比,世間所高,莫過山岳;悲母之恩,愈于須彌。世間之重,大地為先;悲母之恩,亦過于彼。”真的,哀哀父母,生我劬勞,產(chǎn)前十月懷胎的痛苦;產(chǎn)時,與死神掙扎的恐怖,產(chǎn)后移干去濕,撫養(yǎng)提攜的辛勞,個中滋味,除了母親們,誰能想像得到?唉!母親給予子女的恩惠實在太多了。他們除了負起生育與教育的責任外,還體貼入微,愛護備至,不獨“推衣衣之,推食食之。”且往往為了子女的健康和幸福,學業(yè)與前途,寧可委屈自己,甚至犧牲性命,亦在所不惜。世界上還有比母愛更偉大的嗎?下面這個故事,正好為億萬慈母的寫照。
　　據(jù)說:當年墨西哥政府派員到“新力高拉斯島”,召回島上的居民來教養(yǎng)時,有個印第安籍的婦人,在船開不久,發(fā)現(xiàn)她的兒子未曾上船,由于愛子心切,未得船主尼狄華的同意,即跳入海中游回島上,找尋她的兒子。這時,風浪極大,船只無法回頭找她,船主與眾商議,等待數(shù)日不獲有關(guān)母子的消息時,便把船開走了。
　　十八年后,英國打獵的隊伍,在該島森林中,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茹毛飲血與野獸差不多的怪人。起初,她怪難為情的躲避,但終于給獵人捉到。原來,這就是當年為了找尋兒子而被人遺棄于孤島的慈母。當年,她游泳至海邊時,兒子已被野獸吃掉,而船只又開走了,只好在島上居住下來,獵獸為生。獵人們聽到這偉大的故事,無不為之感動。結(jié)果,把她帶回英國,備受群眾的歡迎,并將她所穿的羽衣,珍藏在博物館里,以供群眾的欣賞。
　　還有,中國孟母的三遷其居,卒使孟軻名列亞圣,而岳飛的精忠報國,大義凜然,使千秋以下的人,無不歌頌與景仰,亦是拜其母親教導有方,諄諄善誘之所賜。啊!母親是何等的偉大!一個失去母愛的人,即使獲得全世界所有最珍貴的東西,也無法彌補他內(nèi)心的空虛與缺憾。故佛在心地觀經(jīng)中說:“于諸世間,何者為最富?何者為最貧?悲母在堂,名之為富,悲母不在,名之為貧。悲母在時名日中,慈母死時名日沒;悲母在時名月明,悲母死時名暗夜。是故汝等,勤加修習,孝養(yǎng)父母。”孝經(jīng)第一章孔子亦說:“夫孝,德之本也,教之所由也。”又說:“夫孝,天之經(jīng)也,地之義也,民之行也。”(孝經(jīng)第七章)可見孝道之于人生是何等的重要。難怪鄭康成之序孝經(jīng),以孝為百行之首了。

四、儒家的孝道

　　儒家論孝,不徒乎能養(yǎng)。論語中說:“今之孝者,是謂能養(yǎng)。至于犬馬,皆能有養(yǎng)。不敬,何以別乎!”是以孝順之道,除了孝養(yǎng)父母,使之衣食無憂外,還要敬之愛之,若不愛其親而愛他人,孔子斥之為悖德;不敬其親而敬他人,孔子斥之為悖禮。故在論語中說:“生,事之以禮;死,葬之以禮,祭之以禮。”又子夏問孝,子曰:“色難,有事弟子服其勞。有酒食、先生饌,曾是以為孝乎?”這是孔子教人依禮盡孝和愛親盡孝。為人子者,不獨要愛親,依禮盡孝,還要善體親心。“父母之所愛愛之,父母之所敬亦敬之。”(禮記)
　　父母最擔心的,是子女有病,為人子女者,自應保重自己,守身盡孝。父母不愿意的,是兒女遠離膝下,旅游他方。為人子女者,誠應侍奉左右。冬溫夏涼,晨昏定省,及時行孝。父母最喜歡的,是子女能建業(yè)立功,名播遐邇。所以孝經(jīng)第一章說:“身體發(fā)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孝之始也;立身行道,揚名于后世,以顯父母,孝之終也。夫孝,始于事親,中于事君.終于立身。”基于此,我們不但要守身盡孝,還要利用此先人之遺體,去繼承先人的遺志,完成先人的事業(yè)。務(wù)使自己“名聲昭于時,利澤施于人”,光宗耀祖,垂芳百世,始不負于先靈。故孔子說:“夫孝者,善繼人之志,善繼人之事者也。”(中庸)
　　綜上,儒家的修身,齊家、治國,平天下,一以孝道為本。做人之道,除了敬愛雙親,供養(yǎng)奉侍外,還要潔身自愛,力爭上游。上則盡忠報國,下則愛人以德,否則,是名不孝。曾子說:“居處不莊,非孝也;事君不忠,非孝也;朋友不信,非孝也。”讀此,孝順之道明矣!

五、佛教的孝道

　　世人每以釋迦牟尼佛,割愛辭親,出家修道,不顧妻兒,不養(yǎng)父母,不攝朝政,既違人子之禮,復有負于人生的職責,真可謂不孝。甚至,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,亦以片面的理由來攻擊佛教,不惟宣于其口,且筆之于其書:“必棄其君臣,去而父子,禁而相生相養(yǎng)之道,以求其所謂清靜之寂滅者。”竟要“人其人,焚其書,廬其居。”實則,佛教并不像其他宗教,不愛父母,不敬祖先;反而是重人倫,崇孝道的宗教。佛說:“善之極莫大于孝,惡之極莫大于不孝。”(忍辱經(jīng))是以,佛不但在大寶積經(jīng)勸誡弟子們“汝等常應孝養(yǎng)父母。”而佛本人,也是因為孝養(yǎng)父母,知恩報恩,今得速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。(見報恩經(jīng))而佛“初坐菩提樹下,成無上正覺,初結(jié)菩薩波羅提木叉,孝順父母師僧三寶,孝順至道之法,孝名為戒,亦名制止。”(梵網(wǎng)經(jīng))佛因?qū)嵺`孝道而成佛,成佛后,馬上立孝道為佛教主要制度之一,誰說佛教不重視孝道?佛教的孝道,不但要以五事奉供父母:“一者供養(yǎng)無乏,二者所有為先白父母,三者父母所為,恭敬無逆,四者父母正令,不敢違背,五者不斷父母所作正業(yè)。”還要善巧方便,使之舍邪歸正,離苦得樂。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(jīng)說:“父母于子有大增益,乳哺長養(yǎng),隨時將育,四大得成。右肩負父,左肩負母,總歷千年,更使便利頂上,然無有怨心于父母,此子猶不足報父母恩;若父母無信教令信,獲安隱處;無戒與戒,…不聞使聞,…如是諸子當教父母行慈。”故古人說:“人而不孝,不足以為人;孝而不了生死,不足以為孝。”又說:“生養(yǎng)死葬,小孝也;生俾底豫,死俾流芳,大孝也;生導其正信,死薦其靈神,大孝之大孝也。”
　　佛教之孝,除養(yǎng)生送死外.還要勸父母行善,使之可以了脫生死。不但要令自己的父母了生死,還要令他人的父母了生死。不特令現(xiàn)生父母了生死,還要使過去或未來父母了生死。何止要令自他三世父母了生死,還要使一切眾生解脫生死輪回。梵網(wǎng)經(jīng)說:“一切男子是我父,一切女人是我母,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,故六道眾生,皆是我父母。”所以,我們不僅孝順恭敬,自他三世父母,使之了生死;還要孝順恭敬六道眾生,使之共同獲得真理生命的歸宿,享受真理生命的幸福與快樂。
　　因為眾生自從無始時來,沉溺于三界生死苦海,六道輪轉(zhuǎn)不已。此歿彼生,此生彼歿,時而牛胎,時而馬腹,又安知地獄、畜生、或餓鬼之類,不是自己宿生的父母?所以六道眾生,彼此互為父母,誠應愛之、敬之,進而教之,救之。故佛家的孝道比較儒家,實有過而無不及。蓋儒家之孝,是現(xiàn)世的,而佛之孝是三世的;儒家孝順供養(yǎng),唯限于自己父母,佛教則推及他人的父母;儒家限于人道,佛教則廣及六道。儒家僅養(yǎng)生送死,光前裕后,佛教則不獨使現(xiàn)世父母離苦得樂,更愿生生世世父母離苦得樂�？梢姺鸾痰男⒌�,較之儒家廣博而又平等,可以說:凡是真正學佛的人,應該都是世間的孝子。

六、現(xiàn)代青年應有的孝道

　　古人立身處世,一以孝道為本。故古之社會,親善和睦,國泰民安,災害不生,禍亂不作�？上М斀袷里L日下,人心不古,一般青年,每為異端邪說的影響,物欲虛榮的誘惑,往往視釋迦之教為迷信,以孔孟之學為迂腐。在打倒孔家店,推翻舊禮教的聲浪中,導致人倫毀棄,道德淪亡,青年人大都德業(yè)不修,品行不立,以忤逆為自由,以無禮為平等。孝順之道,蕩然無存;為子弒其父者有之,為臣弒其君者亦有之,忤逆亂倫,顛倒乖謬,長此以往,舉世不相率為禽獸者幾稀?我輩青年,身負為往圣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的職責,誠應拿出匡時濟世,舍我其誰的責任心,正義感來,先從自我做起,所謂先正己而后正人。閻羅王五使經(jīng)中:“佛告諸比丘,人生世間,不孝父母,不敬沙門,不行仁義,不學經(jīng)戒,不畏后世者,其人身死,當墮地獄。”這種因果定律,與現(xiàn)實社會之殺父擊母,被判死刑,身囚牢獄者何異?故孝道該是做人的根本,修身之秘訣。如果所有青年,都能夠推崇母愛,實行孝道,母慈子孝,兄友弟恭,使兄弟間友愛親善;再把孝順和友愛之心,推廣至一家一國,甚至全世界、全人類。如孝經(jīng)所說:“愛親者,不敢惡于人;敬親者,不敢慢于人。愛敬盡于事親,而德教加于百姓。”那么,愛人者人恒愛之,敬人者人恒敬之。處處充滿禮讓,人人皆崇尚和諧,至此,世上還會有悖德悖禮,相爭相害之事發(fā)生嗎?所以在個人說:孝道是人類最高的德行,人性至善的表示;就社會說:孝道是社會道德的基礎(chǔ),萬善的根源;社會道德的隆替,時尚風俗的優(yōu)劣,往往系于孝道之振靡。孝道昌,則一切道德從之而興,一切罪惡從之而滅,而社會秩序與地方治安,亦可確保矣。
　　孟子說:“世俗所謂不孝者五:惰其四肢、不顧父母之養(yǎng),一不孝也;博奕好飲酒,不顧父母之養(yǎng),二不孝也;好貨財、私妻子、不顧父母之養(yǎng),三不孝也;縱耳目之欲,以為父母戳,四不孝也;好勇斗狠,以危父母,五不孝也。”孟子以為做人之道,固然不可以自暴自棄,惰其四肢,不習向上,或沉迷酒色,不顧父母;更不可以誤入歧途,挺而走險,好勇逞強,危及父母;或只知有妻子,不知有父母,青年讀此,可作殷鑒,有則改之,無則加勉。切勿謂孟子之言,陳舊迂腐,不適合現(xiàn)代的需要。否則,“樹欲靜而風不息,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在”將遺恨終生!
　　今有人父母在生之時,不孝不敬,死后徒祭鬼神以盜名,實屬不智。今天,我們面對著這偉大的日子,除了深感母愛之偉大,激發(fā)吾人之孝思外,更要因而想念到被稱為三界導師,四生慈父的佛陀。因為母愛雖然偉大,但畢竟是自私的,雖然是推己及人,“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,但總是先親后疏,先家后國。佛陀之愛,則冤親平等,自他一如。佛為了平等博愛世人而犧牲王位,而甘愿自己受苦,而卒使大眾獲得自由平等的待遇,和真理生命的快樂與歸宿。這樣無界限之愛,該是完整而圣潔,崇高而偉大的。像冬天的陽光一樣,平等普遍照耀大地,使凡有生命的眾生,在他慈悲博愛的慈光照耀下,獲得人性至情的溫暖與幸福。所以,我們?yōu)閳笥H恩,固然要提倡孝道,以盡人子之責;為報佛恩,更應該繼承佛陀重視孝道知恩報恩的精神,提倡孝道,來孝敬一切人,愛一切人,為一切人謀幸福,為擴展青年的德性而努力。
　　香港佛教青年會,就是為了促進青年的德性與知能而成立。但愿在座各位,以及社會賢達,時代指南,俾得迅速發(fā)展會務(wù),努力于文化教育及青年福利工作,使青年們俱服膺真理,崇尚孝道,居仁由義,歸納正軌。是則豈獨本人,將感同身受,而社會道德的重整,亦可指日而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