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、有愛就有痛苦

　　第二十七、有愛就有痛苦

　　有一次，佛陀在憍薩羅國的首都舍衛(wèi)城游化，住在城南郊外的祇樹給孤獨(dú)園。

　　那時(shí)，舍衛(wèi)城里有一位婆羅門居士，他所鐘愛的獨(dú)子死了，使他深受打擊，因而丟下工作，茶不思飯不想，常常到他兒子的墳前思念悲泣，幾乎就要崩潰了。

　　這天，這位婆羅門居士漫無目標(biāo)地走著，正好來到祇樹給孤獨(dú)園，就進(jìn)去拜見佛陀。

　　佛陀見他精神萎靡，魂不守舍的樣子，便問他原因。

　　婆羅門居士將他失去愛子的事，悲傷地向佛陀訴說了。

　　佛陀聽了，回答婆羅門居士說：

　　「正是這樣啊，居士！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。」

　　「瞿曇！怎么這樣說呢？瞿曇！你應(yīng)當(dāng)知道，如果有了愛，就有快樂��！」

　　佛陀再三地說，婆羅門居士再三地反對，然后不滿地離開了。

　　婆羅門居士走出祇樹給孤獨(dú)園，看到一群人正在路旁賭博，心想：賭博人大多比較聰明，我來請他們評評理。

　　結(jié)果，那群賭博的人都同意婆羅門居士的看法，認(rèn)為如果有了愛，就有快樂。婆羅門居士聽了很滿意，點(diǎn)頭離去。

　　這件事，在市井小民的茶余飯后里傳開了，還傳進(jìn)王宮，到了波斯匿王的耳里。

　　波斯匿王也質(zhì)疑佛陀的教說，就去問末利皇后。

　　末利皇后是虔誠的佛弟子，深知佛法，所以回答大王說：

　　「是啊，大王！正是這樣啊，大王！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�！�

　　「末利！當(dāng)弟子的，一聽到傳言中老師怎么說，就附和了。沙門瞿曇是你的老師，所以你就跟著附和�！�

　　「大王！不相信的話，你可以自己去問世尊啊，派人去也可以�！�

　　于是，波斯匿王派一位名叫「那利鴦伽」的婆羅門，去問佛陀。

　　佛陀告訴那利鴦伽婆羅門說：

　　「那利鴦伽！我問你，如果有一個(gè)人，他的母親去世了，或者父、兄、姊、妹去世了，是不是會哀傷崩潰呢？所以，可見得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。

　　從前，這舍衛(wèi)城里有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妻，只是不久后，夫家家道中落，為娘家所嫌棄。有一次，妻子回娘家，娘家的人逼她改嫁，丈夫知道了，不愿意妻子被奪，結(jié)果，丈夫殺了妻子，然后自殺殉情。那利鴦伽！從這件事也可以知道，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。」

　　那利鴦伽婆羅門將佛陀所說的，帶回去稟報(bào)波斯匿王，證實(shí)了末利皇后的說法。

　　這時(shí)，末利皇后更進(jìn)一步地為國王作了解說：

　　「大王！你愛你的兒將毘琉璃嗎？」

　　「愛��！」

　　「大王！如果毘琉璃有個(gè)三長兩短，那你會怎樣呢？」

　　「末利！如果毘琉璃有個(gè)三長兩短，我會愁戚、哭泣、憂苦、煩惱、懊悔�！�

　　「大王！所以，有知有見、全然正覺的世尊會說：『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�！�

　　大王，同樣的，你的愛臣尸利阿荼、愛女婆夷利、愛妃雨日蓋，或者領(lǐng)土迦尸與憍薩羅有了無常變化，你也會愁戚、哭泣、憂苦、煩惱、懊悔的，由此更可以證明：『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�！�

　　大王！你愛我嗎？」

　　「愛啊！」

　　「一旦我有個(gè)三長兩短的，大王會怎樣？」

　　「末利！那我一定會愁戚、哭泣、憂苦、煩惱、懊悔�！�

　　「大王！想想這些情況，就不難知道確實(shí)是『如果有了愛，就跟著有憂、悲、惱、苦，愁戚、哭泣』了�！�

　　「太精彩了，末利！太不可思議了，末利！世尊智慧的洞察與所見，是多么地深徹啊！

　　來吧！末利！幫我把禮敬前凈身用的水拿來�！�

　　于是，波斯匿王起身，漱口、洗手腳，整理衣服，露出右肩，向佛陀所在的方向合掌行禮，然后三稱「禮敬世尊」。

　　按語：

　　一、本則故事取材自《中阿含第二一六愛生經(jīng)》、《中部第八七愛生經(jīng)》、《增壹阿含第一三品第三經(jīng)》。

　　二、愛，依所愛的對象，可分為對自己的「自體愛」，以及對自身之外的「境界愛」。其中，「自體愛」是由「自我感」的我見、我執(zhí)所推動，而「境界愛」則是「自我感」所延伸的「我所」類。一般所說的愛，如故事中所舉的例子，都屬于「境界愛」的「我所愛」，相對于「自體愛」的深潛難察，這是比較粗顯易覺的。

　　三、不論是對「自體」的「我愛」，亦或?qū)Α妇辰纭沟摹肝宜鶒邸梗瑑烧叨寂c「自我」緊密關(guān)連著，不離「主宰」、「控制」的特性，所以，一旦所愛的對象發(fā)生變化，痛苦就跟著來了。

　　四、佛陀未出家前，有著宮廷優(yōu)渥的生活，不會沒有愛的暫時(shí)滿足之愉悅經(jīng)驗(yàn)，但是，佛陀更深徹地洞察了愛的主宰本質(zhì)，以及諸行無常的真理，而說有愛就有痛苦。

　　五、故事末后，《中阿含第二一六愛生經(jīng)》說，波斯匿王歸依了佛、法、僧伽，這與《中部第八七愛生經(jīng)》、《增壹阿含第一三品第三經(jīng)》所說不同。若從印順法師在《以佛法研究佛法》中的舉證，了解到波斯匿王對佛法「其實(shí)是信心微薄」的（第七○頁），因而對波斯匿王的歸依三寶之說保留，而采用了《中部第八七愛生經(jīng)》的說法。

　　六、在佛化家庭中，夫妻間不妨可以像末利皇后一樣，互相提醒「萬一我有個(gè)三長兩短時(shí)」，也是一種不錯(cuò)的關(guān)照與心理準(zhǔn)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