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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山宣鑒禪師悟道因緣

  德山宣鑒禪師悟道因緣

  鼎州(后改朗州,治所在今湖南常德)德山宣鑒禪師,龍?zhí)冻缧哦U師之法嗣,俗姓周,簡州(今四川簡陽、資陽一帶)人。幼年即出家,二十歲受具足戒。對律藏和性相二宗經(jīng)論頗有研究。經(jīng)常給信眾講《金剛經(jīng)》,時人稱之為周金剛。宣鑒禪師頗為自負,曾經(jīng)對他的同學(xué)講:“一毛吞海,海性無虧。纖芥投鋒,鋒利不動。學(xué)與無學(xué),唯我知焉(一毛端含藏大海,而大海的性質(zhì)并沒有變小。拿一纖毫或芥子投向劍鋒,纖毫斷芥子碎而劍鋒卻完好無損,紋絲不動。有學(xué)與無學(xué)之境界,唯有我知道)。”

  宣鑒禪師后來聽說南方禪宗盛行,大講明心見性、頓悟成佛,天下學(xué)人莫不歸附,心里憤憤不平,說道:“出家兒千劫學(xué)佛威儀,萬劫學(xué)佛細行,不得成佛。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我當摟(lou,拽掉)其窟穴,滅其種類,以報佛恩。”

  于是,宣鑒禪師便擔(dān)上自己多年所注的《青龍疏鈔》,離開四川,準備去湖南、江西,找那里的禪宗大德一決高低!肚帻埵琛废堤拼⒔饎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這宣演,凡六卷,乃青龍寺少門道氤奉唐玄宗之詔,所作《金剛經(jīng)》之疏注!肚帻埵桠n》不是宣鑒禪師自己對《青龍疏》的進一步闡釋。

  在去澧陽的路上,有一天,宣鑒禪師遇見一位老婆婆在龍?zhí)渡缴侥_下的一處路口賣燒餅。一個多月來,宣鑒禪師天天挑著擔(dān)子趕路,此時已經(jīng)是很累了。于是他便在老婆婆的餅攤前停下來,放下擔(dān)子歇息一下,順便準備買一些點心充饑。老婆婆指著他的擔(dān)子問:“這個是甚么文字?”

  宣鑒禪師回答道:“《青龍疏鈔》。”

  老婆婆又問:“講何經(jīng)?”

  宣鑒禪師道:“《金剛經(jīng)》。”

  老婆婆道:“我有一問,你若答得,施與點心。若答不得,且別處去。”

  宣鑒禪師瞟了一眼這位普通的老婆婆,心里并不在意,說道:“請問。”

  老婆婆道:“《金剛經(jīng)》道,‘過去心不可得,現(xiàn)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’,未審上座點那個心?”

  宣鑒禪師一聽,傻眼了,不知道該如何應(yīng)答。當然,燒餅也就沒有吃成。

  宣鑒禪師羞愧得連頭也不敢抬,挑起擔(dān)子,徑直上龍?zhí)渡饺チ恕?/p>

  到了龍?zhí)冻缧哦U師的道場,宣鑒禪師直接走進法堂,說道:“久向龍?zhí)?及乎到來,潭又不見,龍又不現(xiàn)。”

  龍?zhí)抖U師一聽,遂欠身道:“子親到龍?zhí)丁?rdquo;

  宣鑒禪師便默不作聲,其實他心里早已有了幾分敬畏,于是便決定留在那里,隨師參學(xué)。

  一天晚上,宣鑒禪師侍立次,龍?zhí)抖U師道:“更深,何不下去(夜深了,為什么不回寮房休息)?”

  于是宣鑒禪師向龍?zhí)抖U師道了一聲珍重,便往外走。腳剛踏出門,卻又縮回來了,說道:“外面黑。”

  龍?zhí)抖U師于是點了一支紙燭,遞給宣鑒禪師。宣鑒禪師正準備伸手接,龍?zhí)抖U師忽然又將蠟燭吹滅了。

  就在這當下,宣鑒禪師豁然大悟,連忙伏身禮拜。

  龍?zhí)抖U師問:“子見個甚么?”

  宣鑒禪師道:“從今向去,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。”

  第二天,龍?zhí)抖U師升座,告訴大眾說:“可中(恰好、正好)有個漢,牙如劍樹,口似血盆,一棒打不回頭,他時向孤峰頂上,立吾道去在!”

  話音剛落,宣鑒禪師便搬出《青龍疏鈔》,堆在法堂前,舉起火把,說道:“窮諸玄辯,若一毫置于太虛;竭世樞機,似一滴投于巨壑(通過窮盡玄思言辯,來探求佛教真理,就好比將一根毫毛置于虛空;竭盡世間的聰明學(xué)問以探求實相之妙諦,猶如投一滴水以填巨壑。這樣做,徒耗時光,勞而無功)”。

  說完,便點火將疏鈔燒掉了。然后禮辭崇信禪師,前往大溈山。

  宣鑒禪師來到大溈山,便挎著複(fu)子(包衣物用的夾層包袱),徑直走上法堂,先從西邊走到東邊,又從東邊走到西邊,然后看著方丈和尚,問道:“有么?有么?”

  溈山靈祐禪師坐在那兒,根本不理睬。

  宣鑒禪師便自言自語道:“無!無!說完便向法堂門口走去。剛跨出門,轉(zhuǎn)眼一想,說道:“雖然如此,也不得草草。”于是便整肅威儀,打算再次進入法堂,與溈山禪師相見。宣鑒禪師剛跨進門,便提起坐具,大聲喊道:“和尚!”

  溈山禪師準備拿拂子,宣鑒禪師一見,便大喝一聲,拂袖而出。

  到了晚上,溈山禪師問首座和尚:“今日新到在否(今天新來那位僧人還在嗎)?”

  首座和尚道:“當時背卻法堂,著草鞋出去也。”

  溈山禪師道:“此子已后(以后)孤頂上盤結(jié)草庵,呵佛罵祖去在!”

  離開溈山后,宣鑒禪師又回到龍?zhí)抖U師座下,在那兒住了三十年之久。唐武宗滅法的時候,宣鑒禪師曾一度避難于獨浮山之石室。大中初年(847),武陵太守薛廷望,出資重新修建了德山精舍,號古德禪院,想請有一位得道高僧住持。他聽說宣鑒禪師有道行,便請宣鑒禪師下山,可是每次都被婉言謝絕了。無奈,薛廷望便設(shè)計,派差吏以茶鹽之罪誣陷宣鑒禪師,說他犯了禁法,把他抓到州里,然后再具禮堅請宣鑒禪師駐錫德山精舍,大闡宗風(fēng)。從此人們便稱宣鑒禪師為德山禪師。

  德山禪師的禪風(fēng)以棒喝和呵佛罵祖著稱,曾有上堂法語云:“我先祖見處即不然,這里無祖無佛,達磨是老臊胡,釋迦老子是乾屎橛,文殊普賢是擔(dān)屎漢,等覺妙覺是破執(zhí)凡夫,菩提涅槃是系驢橛,十二分教是鬼神簿、拭瘡疣紙,四果三賢、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,自救不了。”德山禪師呵佛罵祖的目的,并不是要否認佛教,而是要幫助學(xué)人解粘去縛,放棄向外馳求,回歸自身:“若也于已無事,則勿妄求。妄求而得,亦非得也。汝但無事于心,無心于事,則虛而靈,空而妙。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,皆為自欺。何故?毫氂系念,三涂業(yè)因。瞥爾情生,萬劫羈鎖。圣名凡號,盡是虛聲。殊相劣形,皆為幻色。汝欲求之,得無累乎?及其厭之,又成大患,終而無益。”

  德山禪師圓寂于唐咸通六年(866)。謚見性禪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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