楞伽經
《楞伽經》的重要性,大家都知道是震旦禪宗初祖達摩祖師傳燈印心的無上寶典,因此是歷來禪者修習如來禪、明心見性最主要的依據(jù)之一。除此之外,佛于本經中詳示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識、二種無我,而這些法門,也都是法相宗、唯識學主要研習的對象,尤其是..[詳情]
楞伽經譯文
羅婆那王勸請品第一
我親自聽到佛是這樣說的。在某一個時候,釋迦牟尼佛住在大海邊的摩羅耶山頂?shù)睦阗こ侵,同眾多?a href="/remen/biqiu.html" class="keylink" target="_blank">比丘、大菩薩在一起,這些大菩薩都已通達世間、出世間,有為、無為的一切諸法,明了諸識亦無常一之體性,善知一切外境外物都是自心之所變現(xiàn),精于禪定,富有神通,能隨眾生之心變現(xiàn)各種形像,方便說教,隨機攝化,一切諸佛為其灌頂授記。這些大菩薩從各個佛國而來,以大慧菩薩為上首。
其時,佛在海龍王宮說法,七日之后,從海中出來,有無數(shù)梵天、帝釋、諸大護法天龍等,奉迎于佛。其時,佛舉目看見了摩羅耶山頂?shù)睦阗ご蟪,便面帶微笑地說:過去諸佛都在此地演說自己以正智證涅盤之法。此法既非外道之所猜測臆度之邪見,亦非二乘所修行之境界,我現(xiàn)在也為羅婆那王開示此法。
其時,羅婆那王借助于佛之神力,聽到了佛所說的話,從很遠的地方知道佛已從海龍王宮出來,現(xiàn)正為諸梵天、帝釋及諸護法所簇擁圍繞。時羅婆那王見海波浪不能現(xiàn)象,觀其會中大眾的如來藏識真如性海也是這樣,因于無明境界風動,轉識浪起,不能發(fā)現(xiàn)無邊德用。即起歡喜心,高聲說道:我應當?shù)椒鹉抢锶,請佛到此城來開示說法,使我及諸天、世人于長夜中,得大光明,得大利益。說罷,即與諸眷屬乘坐花宮殿前往佛之處所。到達之后,羅婆那王從宮殿上下來,并從右邊環(huán)繞三周,以眾伎樂供養(yǎng)于佛,所持樂器都是大青因陀羅寶(按:即帝釋的青珠),其間雜以琉璃等寶,這些樂器都用上等的布料纏裹,其聲美妙,音節(jié)和諧。羅婆那王于陣陣音樂聲中唱說偈句贊頌于佛,曰:
無人我、法我之執(zhí),遠離一切妄見執(zhí)著。
愿世尊垂愍,為我等開示、宣說。
佛身集萬善,于自證智境界恒常安樂,
變化自在,愿入楞伽城為我等說法。
過去世諸佛,也曾于此城中說法,
此間之夜又諸部眾,一心想聽佛之演說。
其時,羅婆那王又以歌聲而說頌曰:
世尊于過去七日中,于龍宮宣說佛法:
后從龍宮出來,安詳?shù)巧洗税丁?/p>
我與眾采女,以及秉多夜叉眷屬等等,
還有歸依的婆羅門童子輸迦,是超拔于眾的聰慧者,
都以其神力,來到如來佛處所。
大家從花宮殿下來后,各各禮拜于佛;
又借助佛之神力,稱說自己名號。
我是十頭羅剎土,今日來佛所,
愿佛為我及楞伽城中諸眾生開示、說法。
過去無數(shù)佛,都曾在此楞伽城中說自己所證之法門,
希請世尊也能這樣,在眾多菩薩的簇擁下,
到摩羅耶山頂之楞伽城去演說最上清凈法門。
我及住于楞伽城的廣大信眾,
今日一心想聽聞佛講說自證之清凈法門。
想念過去世無數(shù)佛,曾在諸大菩薩的簇擁下,
于此地演說《楞伽經》。
愿佛同往尊,也為大眾開示,
敬請佛慈悲哀憐無量夜叉眾,入楞伽城為我等說此妙法門。
世尊聽到這些話后,即告訴羅婆那王:過去世諸佛,都哀憐于你,答應你的請求,來此楞伽城說自證法,未來諸佛,也會這樣。這是個喜聞佛法、勤于修行之信眾們的住所,我及諸菩薩哀憐于你,故愿意接受你的請求。說完此話,佛及諸菩薩等即默然而住。
當時羅婆那王即以所乘之妙花宮殿奉獻于佛,佛坐于花宮殿上,羅婆那王及諸菩薩前呼后擁,眾多采女歌詠贊嘆,供養(yǎng)于佛,一起前往摩羅耶山頂?shù)睦阗こ侵小5诌_該城后,羅婆那王及諸眷屬,又作種種上妙供養(yǎng),夜叉眾中童男童女,以寶羅網供養(yǎng)于佛,羅婆那王又把寶瓔珞奉獻于佛及諸菩薩,把寶瓔珞掛于佛及諸菩薩的項頸之上。其時,佛及諸菩薩受供養(yǎng)后,便簡略講說了各自所證境界之甚深法門。當時羅婆那王及其眷屬,又特別地供養(yǎng)了大慧菩薩,并對他說:
我今眾修行者,想請佛開示一切諸佛的自證智境界;
我及諸夜叉眾,以及在座的眾菩薩,
一心想聽聞佛法,因此都請佛給予開示。
你是諸修行者中最善于談論的,
因此大家都很敬佩你,希望你能向佛問法。
究竟什么是自證清凈之法門?如何是入于佛的境界?
如何才算遠離外道二乘?以及如何才能遠離一切過失?
其時,世尊以其神通之力,于該山中更變化出無數(shù)無量寶山,并且都以百千萬億妙寶莊嚴裝飾,每一寶山又都有佛顯現(xiàn)其頂,每一佛前都有羅婆那王及諸大眾,十方世界一切國土也都于中顯現(xiàn),一一國中都有如來,一一佛前咸有羅婆那王及其眷屬,都有楞伽大城阿輸迦園,都是那樣富麗莊嚴毫無差異,同時都有大慧菩薩在向佛請問佛法,二諸佛也都在演說開示自證智境界。以百千妙音聲宣說完此經后,佛及諸菩薩都于空中隱而不見,羅婆那王只見到自己身居本宮之中,他當下便想:剛才說法的是誰?又是誰聽其說法?剛才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什么?能見的又是誰?佛及諸國土大城眾寶山林,這一切現(xiàn)在都那里去了?難道是夢中所見嗎?難道是幻化而成的嗎?或者猶如幻有實無之干闥婆城?或者眼睛有了毛病?或者為陽焰微塵的反映所迷惑?或者如夢中見石女生子?或者如煙焰旋火輪?旋即又想:世上一切諸法大概都是這樣,本來實無其物,都是自心虛妄分別的結果,凡夫迷惑,不懂得這個道理。實際上,世上無有能見,也無所見,無有能說,也無所說,見佛聽法都是虛妄分別,正如剛才所看到的,不能說是見到了佛,不起分別才能真正見到佛。
其時,羅婆那王當即開悟,棄除了一切雜染,證得諸法唯是自心所變現(xiàn),住于無虛妄分別之境地,由于以往所種善根,得如實見一切法,了達外境即是自心,能以自智慧善巧觀察,永離于一切邪見臆想,善于修行,為修行師,能于自身顯種種色像,得種種大方便解,善知諸地精進之相,善觀各種心識自體,斷除三界相績身見,遠離外道各種執(zhí)著,以自智覺悟入于如來之藏,直趣佛地。
其時,聽到虛空中及宮殿里都發(fā)出這樣的聲音:善哉!大王,像你所修學的,諸修行者都應該這樣修學,應當這樣見一切如來,應當這樣見一切諸法,如若異此如實之見,即是斷滅之見。自證之法,非心意識境界,故各種心識應當遠離,應如理觀察一切法性,應依智慧內修,莫著外見,莫著二乘外道所修句義境界,及二乘外道所得之諸三昧法。你不應樂戲論談笑,也不應起吠陀外道之見,不應耽著王位自在,也不應住外道六邪定中,若能如此如實修行,即能摧破種種邪論惡見,能舍棄一切我見執(zhí)著,能夠以妙慧轉識成智,入如來自證圣境。你應如此勤加修習,使所得之法更為清凈,善修正定,由定發(fā)慧而至殊勝之位,莫著外道二乘境界,以為殊勝,如外道凡夫等修行者。外道執(zhí)著于我,見有我相,及四大、蘊界處有實功能,而取著于色聲香味觸法;二乘見有十二因緣,不了性空,于中妄加分別。
楞伽王,此法殊勝,是大乘道,能令成就自證圣智,于諸界中上品受生:楞伽王,此大乘行能滅無明惑,能除諸業(yè)障,不墮外道諸邪行中。楞伽王,外道行者執(zhí)著于我,作種種異論,不能演說離見識性、法非法二義。善哉!楞伽王,能如是思維此義,乃是真見佛也。
其時羅婆那王又想重見如來,因為如來世尊于事理無礙之境,觀達自在,離外道法,能說自證圣智境界,超諸化佛所作之事,住如來定,入三昧樂,所以稱為大觀行師,也稱為大哀愍者,能燒斷一切煩惱,斷除一切分別妄想,眾佛弟子所共圍繞,善知一切眾生之心,遍一切處,具一切智,永離一切分別事相,我今愿得重見于如來,以重見因緣,未得覺悟者即得覺悟,已得覺悟者,不復退轉,遠離一切虛妄分別,住三昧樂,智慧增長,進入如來地。
此時,世尊知道楞伽王馬上就要證悟不生不滅法門,出于哀憐之心,便重現(xiàn)其身,連同剛才所變現(xiàn)之眾多山城國土,也一并重新顯現(xiàn)。其時,十首羅剎王重新見到剛才出現(xiàn)的一切景象:眾多山城都十分富麗莊嚴,每一城中都有如來顯現(xiàn)其中,每個如來都具三十二種相,而自己則出現(xiàn)于各個如來佛跟前,且每一如來佛之前都有大慧菩薩、夜叉等簇擁圍繞,各各在說自證智所行之法門,又見十方諸佛國土,也都是這樣毫無差別。
其時,世尊以其慧眼普觀眾會,突然如獅子王回頭,欣然大笑,只見此時佛之眉間、髀劦月、腰頸、肩臂各處的每一毛孔,都放出無量光明,如虹放彩,如日舒光,又如大火在熾熱燃燒。其時,虛空中之梵天、帝釋天及其四天王,遙見如來坐如須彌山,于楞伽山頂欣然大笑。其時眾菩薩諸天眾都在想:佛世尊于一切均坦然自在,今何故欣然大笑?通身放大光明,默默下動坐如須彌,住自證境地,入三昧妙樂,如獅子王四周環(huán)視,望著羅婆那王,念著如實之法。
此時,大慧菩薩受羅婆那王之請求,加之他洞悉在座諸菩薩之心思,深知未來一切眾生都愛好執(zhí)著于語言文字,常隨言取義而生迷惑,執(zhí)著于外道二乘之行,或者產生這樣的念頭:世尊已經遠離諸識境界,是什么原因欣然大笑?為了破其疑惑,所以就向佛提問佛法。佛隨即說:善哉!大慧,你憐愍眾生為三世惡見所纏繞,為了使他們開悟,特意向我問法。諸多有智慧之人,為了自利利他,能夠作這樣的提問。大慧,此楞伽王曾問過去一切如來應正等覺二種之義,現(xiàn)在你也提出這樣的問題,今后的問法者也會提出這個問題。如來二種義差別之相,一切二乘及諸外道都不解其義。
其時,如來知楞伽王欲問此義,便告之曰:楞伽王,你欲問法,就快問吧,我會逐一為你解釋的,滿足你的愿望,使你歡喜,能夠以智慧觀察思維,遠離一切虛妄分別,善知諸地境界,證得真實之義,入于禪定之樂,為諸如來之所攝受,安住于寂靜之樂,遠離二乘禪定的種種過失,住于諸佛菩薩之地,能如實知諸法本無自性。
其時,楞伽王承蒙佛之應允,即于清凈光明如大蓮花的寶山之頂,從座而起,為眾多采女所圍繞簇擁,頓時又化作無數(shù)種顏色之花,種種花香、末香、涂香以及幢幡、冠佩、瓔珞等種種世間所未曾見的裝飾;又變化作欲界之各種樂器,超過于諸天龍神及樂神干闥婆之所有者;更變化作十方佛土以前所曾見過的種種樂器;再復化作大寶羅網,蓋覆于諸佛菩薩之上;又化作種種上妙衣服,并豎立起幢幡以為供養(yǎng)。做完這一切后,楞伽王即升至虛空,有七多羅樹高。在虛空中又變化出種種彩云以作供養(yǎng),并奏出種種音樂,音樂聲自空中而下,環(huán)繞下息。
其時,楞伽王即坐于如大蓮花之寶山頂上,極是欣悅恭敬地說:我今欲問如來二種義,此二義我從前已經請教過過去諸佛,過去諸佛也已經為我解說過,我今所問仍是此如來二義,但愿世尊慈悲,更為解說。世尊,變化佛曾說,此二義不是根本佛所說,根本佛說三昧樂法門,不說虛妄分別法門。善哉!世尊于一切法自在無礙,但愿世尊悲憐我等,進一步宣說此如來二義,一切佛子都十分想聽世尊演說。
其時,世尊告訴楞伽王說:此二義你應當問,我也應當為你等宣說。
當時夜叉王更著種種寶冠瓔珞,用各種寶物莊嚴其身,并應聲道:如來常說,一切法都應該舍去,更何況非法?為什么必須舍去一切法及非法呢?那么,何者是法?何者是非法呢?法如果應該舍棄,為什么有二法之分呢?有二法之分,即是虛妄分別之相,諸如有體無體,有實無實,都是一種虛妄分別,不能了知阿賴耶識無差別之相,就像毛輪住于不凈之境一樣,法性本來就是這樣,如何舍棄?
其時,佛對楞伽王說:愣伽王,你難道不曾看見過瓶等無常之物嗎?愚妄凡夫為假相所迷惑,于中虛妄分別此是瓶,彼是非瓶,你何不藉此去理解何者為法?何者為非法?這是凡夫之所分別,非是圣智見。在凡夫眼里,有此種相、那種相,智者不為各種假相所迷惑。楞伽王,譬如用火燃燒宮殿園林,看到種種煙焰,但其火性是一,所出現(xiàn)的種種煙焰,是由各種長短大小不同之木料所產生的,你今何不藉此去理解何者是法?何者是非法?
楞伽王,如一顆種子,生芽、長枝、開花并結出種種果實。外法是這樣,佛法也是如此。以無明為緣,生出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等,一切諸法,于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三界中,因緣而生,有苦樂、美丑、語默、行止諸種差別;又如諸識,相雖是一,所墮之境界有上、中、下、染凈、善惡之種種差別。楞伽王,不但以上所言諸法有如是差別,就是修行者修各種觀行時,由于各自之智慧、境界不同,所見亦各有差別,何況法與非法,豈能無種種差別?楞伽王,法與非法之差別,應知此均屬相分別。
楞伽王,何者是法?二乘及諸外道,虛妄分別說有實法存在,這是導致有種種法存在的主要原因。如此之種種法,均應舍離,不應該于中取分別之相。能洞見自心法性,則能做到無所執(zhí)著。諸如瓶等事物,乃是凡愚之所虛妄分別執(zhí)著,本無有體,諸修行者,如能以理如實觀察,即為舍離諸法。楞伽王,何者非法?所謂諸法無自性、無形相,永遠拋棄一切虛妄分別,如實觀察諸法若有若無,達到這種境界,其余妄見皆不生起,這就叫舍離非法。此外,還有一種「非法」,亦即如兔角、石女兒等,皆無自性相,不可分別只是隨世俗言說,而有其名,不像瓶等,看得見摸得著,以其不是諸識之所能取著,這種分別亦應該舍離。這就是舍離法與非法。
楞伽王,你剛才所問的,我已經回答完了。楞伽王,你說你于過去諸如來處所已經問過此義,彼諸如來曾為你作過解說。楞伽王,你所說的「過去」本身,乃是一種「分別」,說「未來」亦是一樣。我與過去諸佛并沒有什么差別。楞伽王,諸佛所說之法,皆離分別,超出戲論,非如有色有相之物,只有圣智能夠證知。為了使眾生得到安樂,因而才演說。因其是無相之智,故稱之為如來,因此,如來者,以智為體;因以智為身,因此不可分別,既無能分別,亦無所分別,不可以眾生相妄加分別。何以無能分別?因有意識而才有諸境界生起,而有色形諸相,因此,無能分別,亦無所分別,譬如壁上彩書之眾生,無有覺知,世間的眾生也是這樣,無有[業(yè)],亦無[果報」,一切諸法也是這樣,不可聞不可說。
楞伽王,世間眾生猶如幻術所變,凡夫外道不識此理。楞伽王,能如是見,名為正見,否則,則是分別見,由虛妄分別,有二元之對待。楞伽王,譬如有人于水中自見其像,于燈月下自見其影,于山谷中自聞其聲響,便生錯覺,分別取著,以自心取自心,法與非法也是一樣,實乃虛妄分別的產物,對此如不能舍離,只會更加增長虛妄之見,永遠不得寂滅。若了達虛妄寂滅一緣,則是最勝三昧,由此能生自證圣智,以如來藏妙凈明心而為境界。
集一切法品第二之一
其時,大慧菩薩與摩帝菩薩一起游歷諸佛國土,借助于佛之神力,從座而起,偏袒右肩,右膝著地,雙手合掌,向佛鞠躬致敬,并說頌曰:
世間一切無生無滅,猶如虛空中之花,
智者不著有著無,而起大悲之心。
一切諸法如夢如幻,迷離于心意意識,
智者不著有著無,而起大悲之心。
世間一切常如夢幻,遠離于恒常與斷滅,
智者不著有著無,而起大悲之心。
懂得人法俱無自性,一切煩惱與惑障,
常清凈而無自相,而起大悲之心。
佛不住于涅盤,涅盤也不住佛;
覺與不覺均悉遠離,一切諸佛有而非有。
法身亦如夢如幻,怎么可以稱頌呢?
識得無生無性之理,此乃真贊頌佛。
佛無諸根境之相,不見佛乃名真見,
如何能對釋迦牟尼佛,有所贊毀呢?
若真能見到佛,則寂靜遠離于生滅,
此人當今后世,迷離執(zhí)著一無所取。
其時,大慧菩薩以頌贊佛之后,自說姓名:
我名為大慧,通達于大乘,
今以百八義,請教于世尊。
世尊聽了大慧菩薩的話后,普觀眾會并說:
我當為你等說,自證圣智境界。
其時,大慧菩薩蒙佛俯允,頂禮佛足,并以偈頌問于世尊:
妄計性是如何生起的,又應如何斷滅?
無明惑染是如何生起的,又應如何斷滅?
因何而名為佛子?無相法中因何而有次第?
何囚有十方國土,及種種化相和諸外道?
解脫后去往何處?被誰所縛誰能解縛?
禪以何為境界?何故而有三乘之分?
諸法以何因緣而生?誰是能生因誰是所作果?
誰說一異俱不俱?色無色三界因何而起?
如何是小乘外道之四空定?如何是滅盡定?
如何滅想受定?如何從定得覺?
因如何生果?身又如何去住?
如何觀見五法、三自性?如何趣入如來地?
因何有佛予?誰又是破三界生死者?
破三界生死者身又如何?既破三界又往何處生?
如何得種種神通,以及自在三昧?
三昧心是何相狀?愿佛為我等解說。
何因名為藏識?又何故名為意識?
因何起諸法種種見?如何滅盡所見?
為何已有三乘五姓差別,又說一切唯是心?
因何建立種種相?又如何成立無我義?
如何說無眾生壽者等,因何又隨俗說有?
如何是不起常見?如何是不起斷見?
為何佛與外道,其相多有不相違背者?
為何于未來,有十八部等種種差別?
如何是一切法其性本空?何因諸法剎那生滅?
如來藏如何生起諸法?世間諸法生滅體性何故不動?
為何說世間一切諸法,如幻又如夢?
又如干闥婆城和陽焰微塵,乃至水中月?
何謂三十七菩提分?此等菩提分又是如何生起?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何者是一百零八句?
佛說:大慧,一百零八句者,亦即生句與非生句,常句與無常句,相句與非相句,住異句與非住異句,剎那句與非剎那句,自性句與非自性句,空句與非空句,斷句與非斷句,心句與非心句,文字句與非文字句。大慧,此一百零八句義都是過去諸佛之說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諸識有幾種生住滅?
佛說:大慧,諸識有二種生住滅。這二種生住滅不是凡夫及因位菩薩智能所能認識的。二種生住滅者,所謂相續(xù)(「相續(xù)」即因果流轉相續(xù)不斷之意)生及相生,相續(xù)住及相住,相續(xù)滅及相滅。諸識有三相,即轉相、業(yè)相和真相。
真相者,如來藏心,在纏不染,不生不滅者,名真相;根本無明令如來藏海起諸識浪,動而作業(yè),此即阿賴耶識極微細之相,名業(yè)相;依前業(yè)相轉成能緣所緣之境,生七轉識,名為轉相。
大慧,識廣說有八(即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、末那識、阿賴耶識),略說有二,謂「現(xiàn)識」(即阿賴耶識)及「分別事識」(即前七識)。大慧,譬如鏡中顯現(xiàn)諸色相,現(xiàn)識也是這樣。大慧,現(xiàn)識與分別事識二者無異,相互為因。大慧,現(xiàn)識以不思議熏變(即無明熏習真如而生妄法)為因;分別事識以虛妄分別境界及各種戲論、習氣為因。大慧,阿賴耶識虛妄分別各種習氣滅,即一切根識皆滅,此為相滅;所謂相續(xù)滅者,即所依之因、緣皆滅,此為相續(xù)滅。所依之因者,如無始戲論、虛妄習氣等等;而所緣者,即自心所見之虛妄分別境界。大慧,譬如泥團與微塵,既非異又非不異;金與各種由金做成的器具也是一樣。如果泥團與微塵異,那么,泥團應不是由微塵構成的,但實際上,泥團是由眾多微塵構成的,所以說二者不異;如若不異,泥團與微塵應該毫無差別。
大慧,藏識(即阿賴耶識)與諸轉識(即八識中之前七識)若異,藏識則非是彼七轉識之因;若不異者,轉識滅后,藏識也應滅,但實際上,藏識之真實相不滅。大慧,藏識之真實相不滅,而其業(yè)相則有生滅,若藏識之真實相滅,此則與外道之斷滅論無異。大意,彼諸外道見身命終時,四大離散,眼等六識不能取境,即以為無始相續(xù)識永滅,更無業(yè)報受生相續(xù)。大慧,彼諸外道說相續(xù)識從神我生,不說眼等諸識從色等因緣生,只認神我為生因,故名之為外道。造作者是誰呢?彼以勝妙天主、神我、大自在天、及微塵為能作者。
此外,大慧,有七種自性:所謂集自性(謂煩惱體性,能集善惡諸業(yè),故名煩惱為集自性)、性自性(既有集因,必有未來苦果性,故言性自性)、相自性(既有苦果,必有形相,故言相自性)、大種自性(形相從四大之種子生,故言大種自性)、因自性、緣自性、成自性(既有四大,即從因緣所成,故言因自性、緣自性、成自性)。
此外,有七種第一義:所謂心所行境界,智所行境界,二見所行境界,超二見所行境界,過佛子地境界,如來所行境界,如來自證圣智所行的境界。
。ㄐ乃芯辰缯,謂發(fā)心菩薩,緣第一義法性如來藏心,故名心所行勝解行地菩薩;智所行境界者,緣于真如,起十種智慧,故名智所行初地菩薩;正證真如,見人、法二種無我,故名二見所行;八地菩薩,超二乘,過七地,故名超二見所行;十地菩薩超九地,九地又名佛子地,故名。后二地即佛地。)大慧,這是過去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如來自性第一義心,以此第一義心成就世間、出世間最上之法,以佛智慧,建立各種自相、共相,而此自相、共相不同于外道之惡見。
大慧,何謂外道之惡見呢?外道之惡見者,即不懂得種種境界乃是虛妄分別的結果,而于究竟真理、諸法實相上見有或見無,妄起言說。大慧,我今當說,若了知諸境如夢如幻,均是自心之所顯現(xiàn),則一切妄想、三界生死、一切諸苦及無知愛業(yè)諸緣,悉皆盡滅。大慧,有諸沙門、婆羅門,虛妄執(zhí)著有及非有,于因果外計著各種事物的顯現(xiàn),依時而住,此皆外道之主張;或虛妄執(zhí)著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等,依因緣生住,無常變異,生已即滅,不了常住真心,這都是外道之看法。大慧,如認為相續(xù)之體始無后有,視蘊界人名為涅盤,目修道所得名為果,凡此等等,皆是破壞諸法因果相續(xù)之斷滅見。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他們不能如實觀察的緣故,因不見根本的緣故。
大慧,譬如瓶一旦破了,就不再是瓶;燒焦的種子,就不能再發(fā)芽,此中的道理也是這樣。蘊界處諸法雖生即滅,應知此等諸法無自性故,只是自心虛妄分別的結果。此外,大慧,如果本無有識,三緣和合則生,那么龜應該生毛,沙也應該出油,如此,你所依據(jù)的理論就不能成立了,這與佛法之究竟義是相違背的,所做的事業(yè)也是徒勞無益的。實際上,龜本無毛,沙本無油,三緣體空,如何生果?又,大慧,外道說三緣和合,是因果性,可說為有,成過去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三世諸法。此乃邪謬相承,及自惡見故作如是說。大慧,諸愚昧凡夫,為惡見所迷,不能自知愚癡,反而妄稱此即是一切智說。
大慧,又有沙門、婆羅門看到了一切諸法皆無自性,有如空中之云,又如飄忽不定之火焰,如幻有實無之干闥婆城,如夢如幻如焰,如水中月,如夢中所見到的一切,均不離自心,由無始妄見熏習,取以為外,如此思維觀察諸法,斷除各種分別之見,也遠離虛妄心所取的一切名義,了知自身及一切事物都是藏識之所顯現(xiàn),既無能取,亦無所取,更無各種生住滅,如此思維觀察,鍥而不舍。
大慧,此大菩薩不久即可得生死涅盤平等無二之心,大悲方便之行,觀眾生如幻如影,從各種緣而生起,知一切境界離開自心即一無所得,行于實相無相之道,從諸地漸進而升,住于三昧樂之境界,了知三界皆唯是自心,得如幻三昧(了達一切諸法如幻之理的禪定),離絕眾虛幻之影像,成就最上智能,證得不生不滅之理,入于金剛喻三昧(指斷除一切煩惱之禪定),證得佛身,常住于如如之境,具諸神通,變化自在,以各種方便化現(xiàn)游眾佛國,遠離外道及心意識之輾轉轉依,次第成就如來之身。
大慧,大菩薩欲得佛身,應當遠離蘊界處諸法,遠離心因緣所生之各種生滅法,遠離各種戲論及種種虛妄分別,但住于遠離一切能緣所緣如來真證心量,觀察三界無始以來為妄習所熏而起生死種種分別,思維無相無生之佛境界,自證圣法,得心自在無礙之功用,猶如如意寶珠,隨宜現(xiàn)身,達于唯心之境,漸漸入于佛地。因此一切大菩薩于此法應當善于修學。
集一切法品第二之二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心、意、意識及五法、三自性等眾妙法門,這是一切諸佛薩入自心境界,離所行相之真實佛心,但愿世尊為此山中之諸菩薩,隨順過去諸佛,演說此如來藏識法身境界。
其時,世尊告訴大慧菩薩及諸大菩薩說:有四種因緣而眼識生:一者不覺知外境是自心之所顯現(xiàn),而虛妄分別執(zhí)著:二者從無始以來,為色之妄想所迷惑熏習:三者識之自性即在于思量、了別;四者喜樂見諸色相。大慧,正是由此四緣,故藏識大海生眼識等諸識浪。眼識是這樣,耳、鼻、舌、身諸識也是如此,于一切根塵毛孔,眼等諸轉識頓生,譬如明鏡一照,眾色像頓時顯現(xiàn);或漸生,如風吹大海,波浪隨著生起。如來藏心海也是如此,外境風吹,諸轉識則起,造業(yè)受報,生死不絕。
大慧,因(即第八之如來藏識)所作相(即余七轉)既非一,亦非異。第八識所變現(xiàn)之根身境界(即生相),六、七二識執(zhí)為實我實法,由此引起前五識之種種造業(yè),感諸果報,生死不絕。這都是不明了色等諸塵皆是由妄心分別所現(xiàn)。大慧!眼等五識與色等五塵俱時,因為了別色等差別之相故意識生,所以應當了知,根塵諸境皆是眾生自心妄識互為因果之所現(xiàn)。但諸識不知一切均是自心之所妄現(xiàn),以為各自能了自分境界。因此分別各自境界,執(zhí)著自識之名。大慧,有些修行者入于三昧時,以為諸識俱滅,不知諸識習氣種子,依于藏識不滅,自以為已滅諸識,人于三昧境界,實則未入三昧境界,因為其所謂滅識,只是六識不取諸塵境界,而未滅習氣種子。
大慧,藏識生住異滅四相,甚微甚細,唯佛與住地菩薩方能了知,此外,修二乘及諸外道之禪定、智慧者,皆不能知。只有修習如實行者,以其智慧,方能了知諸地性相,善達種種句義,覺了無邊佛所廣集善根,不虛妄分別取著自心所見,是為能知。大意,諸修行者晏處山林,上中下修,能見自心之兩種生住滅,得無量自在力神通三昧,諸佛為其灌頂授記,知心、意、意識自心自體境界,離脫愛業(yè)無明生死大海,所以,你等應當親近諸佛菩薩,如實修行。
其時,佛重說偈頌曰:
譬如巨海浪,乃由大風而起,
風高浪急,此伏彼起,水無斷絕之時。
如來藏識亦如大海,因無明境界風,起各種識浪,
輾轉相生,無有斷絕。
青赤諸顏色所起之眼識,珂貝等音聲所起之耳識,
檀乳等芳香所起之鼻識,咸淡諸味所起之舌識,
如是七識,與之藏識,既非同,亦非異。
譬如水與波浪,日月與光明,非同非異,
七識與藏識非同非異亦是這樣。
意等七種識,有如海波浪,
因風而水動,種種波浪轉。
其時,大慧菩薩以偈頌問曰:
為何青赤等色像,乃由眼竿諸識所顯現(xiàn);
如大海中所起的波浪,請世尊加以解說。
世尊當即以頌作答,曰:
青赤諸色像,如海中波浪,
均空無自性,故言不可得;
青赤諸色像,均依如來藏而起,
故亦非一無所有,應知此非一非異之道理。
然彼如來藏清凈心本無有生起,
只是眾生虛妄分別、虛妄執(zhí)著;
一切能取及所取,與大海中之波浪毫無二致。
一切眾生及以一切資生財物,乃是由眾生之心識,虛妄分別所現(xiàn)。
因此,一切諸法,森羅萬象,與大海中之波浪毫無差別。
此外,大慧,大菩薩若欲了知能。ㄑ鄣戎T識攀緣色等外境)、所取(為眼等心識所攀緣之色等諸外境)的分別境界,皆是自心之所現(xiàn)者,應當遠離憒鬧、昏滯、睡眠諸障,勤加修習,遠離曾所聽聞之外道、二乘之法,了達諸法悉是自心分別之相。
大慧,大菩薩若欲了達自心分別之相,應于圣智三相勤加修學。何謂三相?亦即無影像相、一切諸佛愿持相和自證圣智所趣相。諸修行者若獲此相,即舍離跛驢(喻未得無功用慧者)智慧心相,入于菩薩第八地,于此三相修行不舍。大慧,所謂無影像相者,即由于慣習,外道二乘種種相生,此種相本為佛所呵斥,但為使其回心歸正,故應觀察修習;一切諸佛愿持相者,謂諸佛本發(fā)誓愿,住持世間,利樂有情,嚴凈國土;自證圣智所趣相者,謂對一切法相皆不執(zhí)著,得如幻三昧身,于諸佛地進趣修行。大慧,若修習此三相,即能到如來佛地。你及諸大菩薩應勤加修習。
其時,大意菩薩知道一切菩薩心中所想,承佛之威力,對佛說:請佛為我等再說一百零八句差別所依,五法圣智事,三自性法門等。一切諸佛,為諸大菩薩墮自相、共相,說此妄計所執(zhí)自性,知此妄計所執(zhí)自性之義,即能清凈人人無我、法無我境界,善解諸地,得超越一切外道聲聞緣覺之三昧樂,見諸如來不可思議境界。徹底舍離五法自體行相,以佛智慧入于如幻三昧境界,住一生補處菩薩所居處,成就如來之身。
佛說:大慧,有一種外道,見一切法隨因而滅,遂生分別想。兔本無角,起于無見,如兔角無,一切諸法也是這樣。又有外道,見四大和合而能生物,一切根身塵境緣末散時,形量千差萬別,故而生兔無角、牛有角之想。大慧,此墮虛妄分別之見,不明了萬法唯是自心,但于自心妄加分別。大慧,一切眾生及國土世間,一切正報及與依報,一切諸法皆是自心虛妄分別所現(xiàn)。大慧,應知兔角離于有無,諸法也是這樣,勿生分別。為什么說兔角離于有無呢?此乃是相待而言,因牛有角,而兔則無角,相對待而言,故言兔角無。但牛角之有,乃至世間一切諸法,其自體性,都不可得,佛之智慧遠離此種種有無之見,因此,于此不應妄加分別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彼既離有見,不以作牛有角想,豈不又妄計無了嗎?
佛答道:不以分別心來觀待相而說無,為什么呢?彼妄見者,以虛妄分別為生因,以角之有無作為分別之依據(jù),既以所依為因,即妄計有無,但是,分別與角,都無自性,離異不異,非由相待牛角而顯兔角無。大慧,若此分別不同于兔角者,則不是兔角的因,若不異者,又是因兔角無而生起。大慧,分析牛角乃至各種事物,都無自性,都不可求。相對于有角而言無角,如此分別不合于道理。牛角兔角均無自性,都不可求,又是誰待于誰呢?相待既不能成立,待于有故言兔角無,不應妄加分別,非正因故。有無論謂有以無為因,無以有為因,二因既不正,言有言無、執(zhí)有執(zhí)我皆屬戲論。
大慧,又有外道見虛空無形相分齊,色相異于虛空,有形狀質礙之變異,而生執(zhí)著,言色異空,起妄分別。大慧,虛空即是色,以色大入于虛空故;色即是虛空,色與虛空互為能所,以依色分別虛空,依虛空分別色故。色與虛空之關系應如是知。大慧,四大所生,其相各異,不住于虛空,然四大中非無虛空,色性即是空。大慧,兔角也是這樣,相對于牛角而言兔角無。大慧,分析牛角乃至世間萬物,均無其自性,兔角又何所待而言無呢?若相對于其它事物言,也是如此。大慧,你應遠離兔角牛角、虛空與色等種種分別,和諸大菩薩,應當善于觀察自心所現(xiàn)之種種虛妄分別之相,于一切國土為諸佛子說觀察自心修行之法。
其時,世尊即說頌曰:
一切諸法均無自性,唯由自心顯現(xiàn)而起;
眾生及一切器世間,都是藏識之所顯現(xiàn)。
心、意及意識,自性及五法,
無人我、法我,諸佛如是說。
長短及各種互相對待之物,輾轉互相生;
因有故成無,因無故成有。
分析微塵及一切法,不起色與虛空之分別;
都是自心之所安立,一切惡見邪說都不可置信。
不可取外道及二乘之修行方法,
應學諸佛之所說所行之自證智法門。
其時,大慧菩薩為凈眾生自心現(xiàn)流而問佛言:世尊,如何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?是漸凈?還是頓凈?
佛說:大慧,漸凈非頓凈。如庵羅果,漸熟非頓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是漸凈非頓凈;如陶匠造器,漸成非頓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是漸非頓;譬如大地生草木,漸生非頓生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是漸非頓。大慧,譬如人學音樂書畫等種種技藝,漸成非頓成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是漸而非頓。另外,譬如明鏡頓現(xiàn)眾像而無分別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頓現(xiàn)一切無相境界而無分別;如日月一時遍照一切色像,諸佛如來凈除眾生心習現(xiàn)流,也是這樣,頓為示現(xiàn)下可思議諸佛如來智慧境界;譬如藏識頓現(xiàn)一切眾生及諸佛國土,報佛如來也是這樣,頓能成熟一切眾生,令其于色究竟天清凈修行;譬如法身佛頓現(xiàn)報身佛及與化身佛,放大光明照諸世間,自證圣智境界也是這樣,頓現(xiàn)法相而為照耀,令一切眾生離于有無之惡見(以上所說凈眾生盡心習現(xiàn)流之四漸、四頓,乃是對不同根機而言,對鈍根者漸凈,對利根者頓凈)。
又,大慧,報身佛說一切自相、共相法,是自心本識習氣因相,及妄計所執(zhí)因相,更相系縛,種種幻事,眾生虛妄執(zhí)著,以為真實,實皆無自性,悉不可得,譬如幻術師以幻術用草木瓦石,幻化而成各種色像,令見者生種種分別,實際上皆不真實。大慧,自相、共相一切諸法也是這樣,本無自性,依他緣而起,猶如幻事,而諸眾生虛妄計度,執(zhí)以為實,此即是妄計自性執(zhí)著緣起自性而起,此即是報身佛所說法相。
又,大慧,法性佛所說法者,離一切妄想心相,建立自證圣智所證境界。大慧,化佛廣說六度: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,及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,及解脫、諸識行相,隨宜建立諸法差別,超越外道惡見,超無色所行。大慧,法性佛遠離一切攀緣妄念,遠離一切所緣妄法,亦遠離一切所作妄業(yè),非凡夫二乘外道執(zhí)著我相所取境界。所以,大意,于自證圣智境界相當勤加修習,于自心所現(xiàn)的分別見相二分宜速遠離。
又,大慧,聲聞乘有二種差別相,所謂自證圣智殊勝相和分別執(zhí)著自性相。何謂聲聞乘自證圣智殊勝相?謂達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境界,厭離五欲,棲心寂滅,于蘊界處一切諸法,若自相若共相,不壞其相,未達法無我,然達人無我。如是了知,心住于一境。住一境已,遂獲諸禪解脫三昧道果,而得出離,住自證圣智境界樂。但斷現(xiàn)行煩惱,未斷習氣煩惱;但離分段生死,未斷變易生死,此名聲聞乘自證圣智境界相。大菩薩雖也得此圣智境界相,但以大悲本愿故,不入于涅盤,不取此三昧樂,大菩薩對此自證圣智樂不應修學。
何謂分別執(zhí)著自性相?謂知四大所造色等諸法,非如外道所言是神我等生,然取著于如來止啼授藥等權便說,于自、共相妄想執(zhí)著,此名聲聞乘分別執(zhí)著自性相。大菩薩于此法中應知、應舍,更入于人無我、法無我境界,由之漸進諸地。
其時,大慧菩薩對佛說:世尊,如來所說常不思議自證圣智第一義境,不同于外道所說常不思議作者嗎?
佛說:大慧,此自證圣智第一義境,不同于外道所說的作者得常不思議,為什么呢?外道以作者為常不思議因相,此因自相不相應,以何顯于常不思議境?若因自相相應,則是常,非常不思議境。大慧,我所說的第一義常不思議因自相成,由能所因相俱離有無,自證圣智所行相故有相而非別境,以第一義智其因故有因而非生滅。離有離無故非作者,譬如虛空、涅盤寂滅法,故常不思議。所以,我說如來自證圣智常不思議,不同于外道所說的常不思議。大慧,此常不思議是如來自證圣智所行真理,所以大菩薩應當勤加修學。
此外,大慧,外道所說的常不思議,以無常變異為因,非是以自覺所行相為因,故是無常不思議,非是常不思議。大慧,外道所謂常不思議,以世間所作法生而還滅、有而還無,此屬無常非是常。我也見世間所作法生而還滅、有而還無,說之為無常,不說之為常。大慧,外道以此等無常因相說常不思議,此因相本身即不真實,如同兔角,故其所說常不思議唯是妄想言說,為什么呢?其因相非是常因,如同兔角故。大慧,我所說的常不思議以自證圣智為因,不以外法之無常變易為因,外道則與此相反。實際上,如果不懂得自因之相離有無、超情識,而妄計在于自證圣智所行相外,如此之常不思議不應說。
大慧,諸聲聞畏怖生死輪回之苦而趣求涅盤,不知生死涅盤差別之相,實是虛妄分別的結果,妄以灰身滅智、諸根境滅為涅盤,不知證自智境、轉染成凈為大涅盤,彼愚癡人以生死異涅盤,為此愚夫說斷生死入涅盤,故說三乘種性,彼愚癡人以為此三乘說為究竟義,不說一切唯心,心外無境。大慧,此諸聲聞不知過去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三世諸佛所說自心境界,取心外之境,常于六道輪回不絕。
又,大慧,過去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三世諸佛說一切法不生,因為一切諸法皆是自心虛妄分別所見,均無自性,離有生、無生二種見故,譬如兔、馬之角,本無生滅、有無,愚癡凡夫妄取生滅、有無之見。唯有如來自智所證境界,一切法自體性不生,非愚夫有無分別境界。大慧,眾生及其所依住之器世間,一切皆是藏識影像,能所二取之所變現(xiàn),均無自性,彼諸愚夫為生住異滅種種現(xiàn)象所迷惑,于中妄起有無分別之見。因此,大慧,你等大菩薩應于一切法不生義中勤加修學。
此外,大慧,有五種種性。哪五種種性呢?即聲聞乘種性、緣覺乘種性、如來乘種性、不定種性、無種性。大慧,如何知是聲聞乘種性?謂如聞說于五蘊、十處、十八界一切諸法自相共相,聽聞苦、集、滅、道四圣諦時,悲喜交集,喜樂修學,而對于緣起之相不樂觀悟,應知此是聲聞乘種性。達此聲聞乘境界者,相當于菩薩第五、第六地,斷現(xiàn)行煩惱而未斷習氣及所知障,未度不思議變易死。此等眾生常自以為:我生已盡,道行已立,所作已辦,日后不再輪回受報,達于人無我境界,乃至趣入涅盤境界。
大慧,還有一類眾生求證涅盤,妄計覺知我、人、眾生、壽者等各各差別,謂此是涅盤;另有一類眾生,說言一切諸法,因神我而有,謂此即是涅盤。大慧,此等眾生不得解脫,因為都未能通達法無我。這是聲聞乘及外道種性,于未出離苦海而自以為已超脫生死,你等應勤修習,舍此種種惡見,以期趣入如來種性。
大慧,如何知是緣覺乘種性?謂若聽聞緣起諸法,無量歡欣,喜樂修學,遠離憒鬧吵雜的種種因緣,無所染著,或時聞說現(xiàn)種種身,或一身分為多身,或多身合為一身,神通變化,無礙自在。一心信受此緣起法,決不違背,當知此即是緣覺乘種性,應為其說緣覺乘法。
大慧,如來乘種性所證法有三種,一是自性無自性法,二是內身自證圣智法,三是外諸佛剎廣大法。所謂自性無自性法者,即三自性三無性秘密法;內身自證圣智法者,即佛所自證之一乘了義不思議真實法;外諸佛剎廣大法者,即以大悲愿攝化眾生、莊嚴凈土,究竟到于一切智地法。大慧,若有聞說此法,及見自心所現(xiàn)之正依二報,建立阿賴耶識不思議境者,不驚、不怖、不畏,當知此即是如來乘種性。大慧,不定種性者,謂若聞說三乘法時,隨生信人,順學而成,其性可栘而不固定,故稱不定種性。大慧,為不定種性者而說是種性,令其知權趣實,證人第八無所有地,故說此種性。大慧,彼聲聞乘種性,若能證知識性,見法無我,斷煩惱結,最終當入佛地,得如來身。
其時,世尊即說頌言:
預入圣流之須陀洹,一來天人受報之斯陀洹,
不再受生欲界之阿那舍,永無生死果報之阿羅漢,
如是聲聞乘四圣人,其心皆悉迷惑。
我所立三乘一乘及非乘,
為愚夫愚婦隨機方便說。
第一義法門,遠離于有無,
安住于無所有境界,何有三乘之名?
如來所說諸禪三昧、滅盡定諸法,
為愚妄凡夫作如是說,離心不可得。
此外,大慧,此中一闡提,何故沒有追求解脫、入涅盤之欲望?大慧,因他已經斷絕了一切善根的緣故,因他已發(fā)愿為濟度一切眾生出離生死苦海,眾生不度盡,永不入涅盤的緣故(此指大悲闡提)。何謂斷絕一切善根?即其誹謗大乘法藏,不隨順佛經諸解脫之說,善根斷盡,不入于涅盤。何謂為無始眾生發(fā)愿不入涅盤?謂諸菩薩曾發(fā)愿,欲濟度一切眾生入于涅盤,若有一眾生未入涅盤,我即不入。就其不入涅盤說,此大悲菩薩也名為一闡提。此二種闡提即屬于無種性者。
大慧菩薩說:世尊,此中何者是畢竟不入于涅盤者?
佛說:大慧,彼菩薩一闡提,了知一切法本來寂滅,與涅盤無異,是畢竟不入于涅盤者,并不是那種斷盡善根一闡提者。為什么這樣說呢?因為斷善根闡提,以佛之威力,其后善根還生,為什么呢?佛對于一切眾生都不會拋棄,所以,畢竟不入于涅盤者,只有菩薩一闡提。
此外,大菩薩應當善知三自性相。何謂三自性相?即妄計自性、緣起自性和圓成自性。大慧,妄計自性從諸法之形相生。如何從諸法之形相生?謂其從因緣而起的現(xiàn)象中,起種種執(zhí)著。此種執(zhí)著于緣起事相之妄計性,更可分為二種,這就是諸佛所說的名相執(zhí)著和事相執(zhí)著。大慧,所謂事相執(zhí)著者,即于內外法中起執(zhí)著于自相、共相;所謂名相執(zhí)著者,即于內外法中起諸如男女、衣瓶等等名相。此即是二種妄計自性相。大慧,諸法從因緣而生,此即名緣起自性。何謂圓成實性?謂離名相事相一切分別,自證圣智所行之真如境界,此即如來藏自性清凈心。
其時,世尊即說頌曰:
名相分別,是妄計緣起二性相;
正智如如,即是圓成實性。
大慧,以上所說即是五法、三自性法門,自證圣智所行境界,你等大菩薩應勤加修學。
此外,大慧,大菩薩應當善于觀察、了知二無我相。何謂二無我相?所謂人無我、法無我。大慧,何謂人無我?謂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一切諸法,都無其主宰、實在之性。一切無知愛業(yè)之所生起,眼等諸識取著于色而虛妄執(zhí)著,乃至一切可見之國土世間,都是如來藏自性清凈心之所顯現(xiàn),剎那相續(xù),念念不住,如河流、如種子、如燈焰、如猛風、如浮云。躁動不安,如猿猴;樂不凈之處,如飛蠅;不知滿足,轉薪更熾,如猛火。為無始虛偽習業(yè)所熏,于三途六趣中輪轉不息,如汲水輪,循環(huán)不停;種種色身如木人,因機關而動,如死尸,借咒術而起行。如能善知蘊界入諸法悉無有我,如木人死尸,是名無人我智。
大慧,如何是法無我智?謂知蘊界處諸法是妄計性,如蘊界處空無我、我所,唯共積集煩惱業(yè)故,如以業(yè)愛之繩自縛,由因緣輾轉相生,實在是無我無作者,一切諸法也是這樣,離自相共相,由虛妄分別,種種相現(xiàn),愚夫妄加分別,非諸圣者之智見。這樣觀察一切諸法,遠離一切心意識名相妄想,是名大菩薩法無我智。得此智慧,知人我皆妄,即入初地,由之次第漸進乃至十地。住此地后,有大寶宮殿蓮花王座,菩薩成就如幻三昧,坐其上而受佛位,同行菩薩前后圍繞,一切諸佛從十方來,以手摩頂授予佛位,如轉輪王授太子王位,超菩薩地,獲如來身。大慧,此是名見法無我相,你及諸大菩薩應當勤加修學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建立誹謗相,使我及諸大菩薩離此惡見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,得正覺后,于正法不生誹謗。佛接受大慧勸請,即說偈頌說:
眾生及器世間依正諸法,都是自心之影像,
愚癡凡夫不識此理,起無中說有、有中說無之建立誹謗相,
此諸所起實在只是心之作用,離開自心一切了不可得。
其時,世尊為了重明此義,便對大慧說:有四種于無中說有之「建立」。那四種呢?一是無有相建立相,二無有見建立見,三無有因建立因,四無有性建立性。大慧,所謂誹謗相者,亦即于諸惡見所建立之法,不善于觀察,不見諸法之實相,即言一切諸法皆無,此即是誹謗相。
大慧,何謂無有相建立相?亦即蘊界處諸法之自相、共相,本無所有,但卻于此而生計著諸法之自相與共相,如此邪妄分別,乃由無始以來各種惡習所熏而成,此即是無有相建立相;如何是無有見建立見?亦即于蘊界處諸法建立我、人、眾生、壽者等見,此即是無有見建立見;如何是無有因建立因?亦即初識本來非從因而生,后因眼色等而生如幻,生而有,有而還滅,念念不住,是名無有因建立因;如何是無有性建立性?亦即涅盤、虛空、非擇滅三無為法,本來無有作法,而于此生計著,其實,此法離性、非性,離于有無。大慧,一切諸法猶如毛輪兔角,此是名無有性建立性。
大慧,于無說有之「建立」和于有說無之「誹謗」,二者都是凡愚不了一切唯心所現(xiàn)而妄生分別,此非是圣者之見。因此,你應當勤加觀察,遠離此二種惡見。大慧,大菩薩善知八識、五法、三自性、二無我,為利益眾生,故現(xiàn)種種身,如依緣起性而起種種法,也如摩尼寶珠不作于心而隨色變現(xiàn),出現(xiàn)于各種佛會,聽聞佛法,了知一切法如幻、如夢、如影、如鏡中像、如水中月,遠離生滅、斷常等惡見,不住于聲聞、緣覺二乘境界,成就無量百千億三昧,既得三昧,逼游一切諸佛國土,供養(yǎng)諸佛,生諸天上,弘揚三寶,證正等覺,成如來身,為諸聲聞菩薩大眾說外道境界皆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令悉遠離有、無等執(zhí)著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一切法空、無生、無二、無自性相,我及諸菩薩悟得此相,離有、無分別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。
佛說:你等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等演說。大慧,空者,即是妄計性法體(虛妄分別諸法,實無自性、自體),為執(zhí)著于妄計性者說空、無生、無二、無自性。大慧,空性略說有七種。即相空、自性空、無行空、行空、一切法不可說空、第一義圣智大空、彼彼空。
何謂相空?謂一切法因緣和合,輾轉而生,求其自相、共相均不可得,分析推求,無自體故,此即名一切自相空。
何謂自性空?謂一切法均無自性,名自性空。
何謂無行空?謂一切法本性常寂滅,無有諸行,是名無行空。
何謂行空?謂五蘊諸法,從眾緣而起,離我、我所,是名行空。
何謂一切法不可說空?謂一切法從妄想所起,無自性、離言說,是名不可說空。
何謂第一義圣智大空?謂諸佛得自覺圣智第一義時,一切妄想惡見習氣悉皆遠離,是名第一義圣智大空。
何謂彼彼空?謂于此無彼,于彼無此,故名彼彼空。譬如鹿子(人名,其母即毗舍佉優(yōu)婆夷,信仰三寶,造立精舍供比丘安住,于中不養(yǎng)象馬牛羊等)母堂,無有象馬牛羊等,我說其堂空,不是說其堂無比丘眾。大慧,非指堂無堂自性,非謂比丘無比丘自性,非謂其它處無象馬牛羊。大慧,一切法自相、共相,于此于彼求不可得,是故說名彼彼空。以上所說即是七種空。此七種空中,彼彼空最粗,你等應當遠離。
此外,大慧,所謂無生者,自體不生,非無因緣等生,住八地如幻三昧以上,稱此為無生。大慧,無自性者,以自體不生故說無自性。大慧,一切法無自性,念念不住,因緣而起,故名無自性。何謂無二相?大慧,如光影,如長短,如黑白,皆相對待而得成立,無待而不能成立,無自體自性故。大慧,非于生死之外而有涅盤,一切法也是這樣,此即是無二相。大慧,空、無生、無二、無自性相,此法你等當勤修學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說:
我常說一切諸法自性本空,遠離斷滅與真常;
生與死如夢亦如幻,都是愚癡者造業(yè)之結果。
生死之與涅盤,本來無二亦無別;
愚夫愚婦虛妄分別,一切諸佛離于有無。
其時,世尊又對大慧菩薩說:大慧,此空、無生、無自性、無二相,悉入一切諸佛所說經典之中,佛經中都有此義。大慧,佛經隨順一切眾生心而說,但其真實義不在于文字言句之中。譬如春時陽焰,誘惑諸獸生水想,而實無水。眾經所說也是這樣,隨諸眾生之根機智慧,而有種種說法,為令各類眾生皆得歡喜,方便趣入,并非佛經中所說的每句話,都是顯示佛教真實義。大慧,你應當依義莫依于語言文字。
其時,大慧菩薩對佛說:世尊,有些經中說言,如來藏本性清凈,一切眾生貪瞋癡中均有如來身,常無染垢,德相具足,如無價寶在垢衣中;外道說有恒常不變的神我,能造作眾生五蘊等,遍諸趣中無有生滅,現(xiàn)在世尊所說如來藏義,豈不與外道所說相同?
佛說:大慧,如來藏不同于外道所說之神我。大慧,如來以性空、實際、涅盤、不生、無相、無愿等義說如來藏,為令愚夫離無我之怖畏,于無所有境界說如來藏門。未來、現(xiàn)在諸大菩薩不應于此執(zhí)為有我,如陶匠于泥水中,以輪繩、水杖、人功作種種器,如來也是這樣,于法無我中,以隨機攝化,方便說法,或說如來藏,或說無我,種種名稱各各不同。大慧,我說如來藏,為攝化執(zhí)著于我之諸外道,使其離于妄見,入三解脫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。所以諸佛所說之如來藏,不同于外道所說之神我,若欲離于外道見者,應知無我、如來藏義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外道計由神我故諸蘊相續(xù)不斷,又計與生法為緣;
或計一切悉是勝妙自在天所作,此都是心量妄想。
其時,大慧菩薩普觀未來一切眾生,又對佛說:請佛為我等說諸大菩薩修行法。
佛說:大慧,大菩薩有四種修行方法。那四種呢?一者善于觀察自心所現(xiàn)諸法,二者遠離生、住、異、滅等見,三者善知外法均無自性,四者專求自證圣智境界。若菩薩成就此四種法,則名為大修行者。大慧,如何觀察自心所現(xiàn)?亦即觀三界唯是自心,離我、我所,無動作,無去來,種種色行名言、根身器界,唯是無始過習所熏,明了一切法皆從自心起,皆從妄念起,大菩薩應如是觀察自心所現(xiàn)。
大慧,如何得離生、住、異、滅見?亦即觀一切法如夢、如幻,自相、他相、共相悉皆不生;觀諸法悉是自心量之所現(xiàn),所見外物本無自性,諸識悉皆不生;觀眾因緣本無積聚,三界諸法因緣而有。如是觀時,內外一切諸法皆無自性,悉不可得。知諸法無自體、自性,遠離生見,證如幻性,得不生不滅智,住第八地,遠離心、慧、意識、五法體相,得二無我境,獲如意身。
大慧問道:世尊,如何名意生身?
佛說:大慧,意生身者,譬如意有迅疾、無礙、遍到三義一樣,意生身者,即菩薩得如幻三昧,能現(xiàn)形十方以化眾生。大慧,譬如心意于無量遙遠之國土之外,憶念先前所見物事,念念相續(xù),即可到達彼等物事,不是身體及山河石壁等所能障礙,意生身者也是這樣。菩薩得如幻三昧,力通自在,諸相莊嚴,可隨意現(xiàn)形十方,以化眾生,如此是名菩薩得遠離于生、住、滅見。大慧,如何觀察外法無性?謂觀察一切法,如陽焰、如夢境、如毛輪,為無始惡習之所熏,種種戲論之所執(zhí)著,如是觀察一切法時,即是專求自證圣智境界。大慧,菩薩具以上所說四種修行法,即成大修行者,你等應當勤加修學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請為我等說一切法因緣相,令我及諸大菩薩了達其義,離有無見,不虛妄執(zhí)著諸法漸生頓生。
佛說:大慧,一切法因緣生有二種:內因緣生和外因緣生。外因緣生者,如以泥團、水杖、輪繩、人功等緣和合而成瓶等,縷迭、草席、種芽、酪酥等也是這樣,此等名外緣前后轉生。內因緣生者,謂無明愛業(yè)等蘊界處諸法。此但是愚夫之虛妄分別。
大慧,因有六種,謂當有因、相屬因、相因、能作因、顯了因和觀待因。大慧,當有因者,謂內外法一并為因,而生果;相屬因者,謂內外法一并為緣,而生果;相因者,謂互為果相,相續(xù)不斷;能作因者,一切法均能作為成就自身之增上緣,如因轉輪王,國人而得安樂;顯了因者,謂能所因果互相發(fā)明,如燈照物;觀待因者,長短高下互為因,因果關系亦然,因滅果起,相續(xù)不斷,不見虛妄生法。
大慧,此是愚夫虛妄分別,非漸次生,亦非頓生,為什么呢?大慧,若頓生者,則作與所作無有差別,求其因相不可得也;若漸生,求其體相亦不可得,如未生子時,如何名父?諸計度人所言以因、緣、所緣緣、無間緣等四緣(詳見原典之注釋)所生法相,系屬次第生者,皆不可得,皆是心量妄想執(zhí)著相。大慧,漸次與頓皆悉不生,只是心現(xiàn)諸根身器界爾。一切外法自相、共相悉皆無性,只是虛妄識生,自心分別見爾。大慧,因此之故,應離因緣和合相中漸生、頓生之見。
集一切法品第二之三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言說分別相心法門,使我及諸大菩薩善知此言說分別相,通達能說所說二義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,令一切眾生于此二義中而得解脫。
佛說:大慧,有四種言說分別相:即相言說、夢言說、計著過惡言說、無始妄想言說。大慧,所謂相言說者,即是執(zhí)著色等諸相而生;所謂夢言說者,即是依夢等不實境界而生;所謂計著過惡言說者,即是憶念、計著以往之所聞所作業(yè)而生;所謂無始言說相者,即是為無始戲論、煩惱種子熏習而生。此即是四種言說分別相。
大慧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言語分別所行之相,何處何因因何而起?
佛說:大慧,言說從頭喉胸唇顎齒舌和合而生。
大慧又問:世尊,言語分別為異為不異?
佛說:大慧,既非異,亦非不異。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為言語是從分別而起的,若言說與分別異,則不應因分別而起言說;若言說與分別不異,分別并不顯義,那么言說也應不顯義,但言說是能顯義的。因此,言說與分別既異又不異。
大慧又問佛:那么,言語是第一義呢?還是所說是第一義?
佛對大慧菩薩說:語言與所說均非第一義,為什么呢?第一義是自證圣智三昧樂處,因言而入,但非即是言說本身;第一義是自證圣智境界,非是語言分別智境界,言語分別不能顯示第一義,因為言語生滅不定,從眾緣生,屬無常,故言語不能顯示第一義。第一義者,無自他之相,言語乃是有相,故不能顯示;第一義者,但唯證入自性真心,心外無法,外種種法悉皆無性,言語妄說豈能顯示?所以,大慧,應當遠離言語分別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諸法無自性,亦無有言說;
不見性空無自性義,愚夫流轉于生死。
一切法無性,離言說分別;
萬有如夢如幻,生死涅盤無一定之相。
譬如大王長者,為使諸子高興,
先給予相似之物,后再賜予真實之寶。
我今也一樣,先說相似法,
然后為你等演說,自證圣智法門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離一異、俱不俱、有無、非有無、常、無常等一切外道所不能行,世尊自證圣智所行之境界,遠離妄計自相共相、入真實第一義境界。以無功用本愿力,了知諸漸進佛地,及一切諸法皆是自心虛妄分別所見等,令我及諸大菩薩于如是等法門,遠離妄計自相共相見,速證無上正等正覺,普令一切眾生具足圓滿功德。
佛說:善哉!善哉!你哀憐世間眾生,問我此義,多所安樂,多所饒益。大慧,凡夫無智,不知諸法是自心量妄習之所變現(xiàn),執(zhí)著、分別外法為一為異、為俱為不俱、為有為無、為常為無常等等。大慧,此譬如群獸為渴所逼,于陽焰而生水想,迷惑馳趣,不知此乃非水;愚癡凡夫也是這樣,為無始戲論分別所熏,貪瞋癡三毒攻心,喜樂聲色境界,見生、住、異、滅,取內外諸法,墮于一異等執(zhí)著之中。
大慧,如幻有實無之干闥婆城非城非非城,無智凡夫無始時來,為城非城等種種妄習所熏,而作城想,外道也是這樣,為無始妄習所熏,不能了達自心所現(xiàn)皆虛妄故,著一著異等種種言說。
大慧,譬如有人夢見男女、象馬、車步、城邑、園林等種種現(xiàn)象,醒后憶念夢中不實之事。大慧,你以為這樣的人聰明嗎?
大慧答道:不聰明。
佛說:大慧,外道也是這樣,為惡見所熏,不了萬法唯心,執(zhí)著一異、有無等見。
大慧,譬如畫像,本無高下,愚夫妄見,作高下想,外道也是這樣,為惡見所熏,妄心增長,執(zhí)一執(zhí)異,自壞壞他,于離有無無生之論,也說為無,此壞因果之性,拔善根本,應知此種分別有無、起自他見之人,當墮地獄,若欲求取勝法,應速遠離此各種分別執(zhí)著。
大慧,譬如眼有疾,見虛空中有毛輪,就對人說:你等看到了嗎?此虛空中有青黃赤白等等色相。而彼毛輪本自無體,非有非無,既可見又不可見,外道也是這樣,為惡見所熏,分別執(zhí)著一異、俱不俱等,誹謗正法,自陷陷他。
大慧,譬如火輪,實非是輪,愚夫取著,非圣智者。外道也是這樣,為惡見所熏,執(zhí)著一異、俱不俱等,一切諸法,由是而生。
大慧,譬如水泡,似玻璃珠,愚夫以為即是玻璃珠,爭相求取,然其水泡,非珠非非珠,既可取又不可取,外道也是這樣,為惡見分別習氣所熏,分別執(zhí)著,說非有法從因緣生,又說實有法滅。
此外,大慧,立現(xiàn)量、比量、圣言量,并認為實有自證圣智離二自體,此亦屬虛妄分別;大慧,諸修行者,應滅心、意、意識,離能取、所取,入如來地,于有及無不生妄想;大慧,諸修行者若于自證圣智境界作有無想,則也執(zhí)著于我、人、壽者、眾生諸相;大慧,一切諸法自相共相,是化身佛所說,非法身佛所說,大慧,化身佛說法隨順于愚夫等無智之見,不都直接顯示自證圣智三昧樂境。
大慧,譬如水中有樹影現(xiàn),其非影非非影,非樹非非樹,外道也是這樣,為習見所熏,不了萬法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于一異等而生分別執(zhí)著。
大慧,譬如明鏡,隨緣得見一切色像,彼非像又非非像,有緣得見無緣則不見,愚夫妄加分別,作像想,外道也是這樣,于自心所現(xiàn)種種有形像,而執(zhí)一異、俱不俱相。
大慧,譬如山谷中之聲響,依賴于風、水、人等,眾緣和合,聲響則起,彼聲非有非無,以所聞之聲非聲故,外道也是這樣,為習氣所熏,自心分別,而起一異、俱不俱等見。
大慧,譬如大地無草木處,日光與塵土和合,見似有水波動,其波非有非無,因想而異故;愚癡凡夫也是這樣,為無始戲論惡習所熏,于圣智自證法中見生住異滅、一異、有無、俱不俱等。
大慧,譬如木頭人和死尸,借助于機關運轉和咒術之力而得運行,愚癡之人以為真實,遂順從外道,起諸惡見,執(zhí)著于一異等虛妄言說。
大慧,你等當于圣智所證法中,離生住異滅諸見,離有無、一異、俱不俱等一切分別。
此外,大慧,有四種禪。哪四種呢?有愚夫所行禪,觀察義禪,攀緣真如禪,諸如來禪。
大慧,什么是愚夫所行禪?謂聲聞、緣覺諸修行者,知人無我,見自己他人之身皆是無常、苦、不凈,如是觀察執(zhí)著不舍,由此漸增進至滅一切心法、無想無念之境界,此則名為愚夫所行禪。
如何是觀察義禪?謂知自共相、人無我,并知外道之法悉皆不實,于法無我諸地行相,隨順觀察,是名觀察義禪。
如何是攀緣真如禪?知人無我、法無我,是對治二種我見,本身亦不真實,不起二無我妄念,是名攀緣真如禪。
如何是諸如來禪?謂得如來地自證圣智真實法身,常住寂滅,令諸眾生得禪定樂、菩提樂、涅盤樂及得如來智慧法身不思議事,是名諸如來禪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諸佛如來所說涅盤,說何等法,名為涅盤?
佛對大慧說:諸識等見習轉已,是名涅盤,亦即是諸法性空境界。又,大慧,涅盤者,自證圣智所行境界,遠離斷常及有無等見。什么是非常?即離自共相之妄想分別;什么是非斷?謂三世如來所證得故,是以非斷。又,大慧,涅盤不壞不死,是諸修行者之所歸趣。若有死則有生,而涅盤不更受生相續(xù),故涅盤不死;若壞者應是有為法,而涅盤是無為法,故不壞。又,大慧,涅盤無煩惱可舍,無菩提可得,非斷亦非常,不一亦不異,此是名涅盤。又,大慧,聲聞、緣覺知自共相,煩惱障滅,不生顛倒,不起未來生死分別,彼于其中生涅盤想。
此外,大慧,有二種自性相。哪二種呢?一是執(zhí)著言說自性相:二是執(zhí)著諸法自性相。執(zhí)著言說自性相者,以無始以來妄想言說習氣不斷故,計著有言說自性相;執(zhí)著諸法自性相者,以不覺諸法是自心所起,虛妄執(zhí)著。又,大慧,諸佛有二種加持加諸菩薩,令其頂佛足請問眾義。哪二種呢?謂令其入三昧,身現(xiàn)其前,手灌其頂,為其授記。大慧,初地大菩薩蒙諸佛加持之力,入于菩薩大光明定。入定之后,十方諸佛普現(xiàn)其前,以身語諸業(yè)加持,如金剛藏,華嚴會中住初地時,及余成就初地功德相,菩薩亦如是加持。
大慧,此大菩薩蒙佛神力,入三昧后,于百千劫積集善根故,漸入諸地,能達治所治相。至法云地者,坐于大蓮花微妙宮殿之寶座上,同類菩薩眾所圍繞,頭戴寶冠,身如黃金,瞻葡花色,如盛滿月,放大光明,十方諸佛伸展蓮花手,于其座上,而為其灌頂,如轉輪圣王太子受記,得大自在,此菩薩也是這樣,是名為二種加持。菩薩為二種加持力故,能親見一切諸佛,若不如是則不能。
又,大慧,大菩薩入于三昧,善說法要,皆由佛加持力故。若諸菩薩離佛加持而能說法者,則凡夫亦能說法。大慧,蒙佛加持之力,一切山林、草樹、城郭、宮殿及諸樂器等無情物也能演唱法音,況有情眾生?凡受佛加持者,一切盲聾啞者,都能獲得解脫。大慧,如來加持之力有如此廣大的作用。
大慧又對佛說:何故如來以其加持力令諸菩薩入于初地及十地中?
佛說:大慧,為欲令其遠離二種過故,須加持初地;為令其不墮聲聞地故,須加持十地;為諸菩薩速入如來地,為諸菩薩所得法加倍增長,故佛為諸菩薩加持。大慧,若不加持,彼菩薩墮外道及聲聞地中,則不能得無上正等正覺,所以如來以加持力攝諸菩薩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如來世尊以其清凈愿,為諸菩薩加持;
為令其遠離二種過失加持初地,
為令其不墮于聲聞加持十地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果世尊所說緣起,是由作起而非由心自體而起,外道亦說勝自在天而生諸法,今佛與外道所說只是名稱有不同而已,非是義理有所別。世尊,外道說言以神我故,從無生有,世尊也說以因緣故,一切諸法本無而生,生后還滅,如佛所說無明緣行,乃至老死,此說無因,非說有因;世尊說言此有故彼有,若一時建立,非次相待而有,其義不能成立。所以,外道所說勝于世尊所說。為什么這么說呢?外道說因不從緣生,而有所生,世尊所說,果待于因,因又待于因,如是輾轉,成無窮過;又,此有故彼有,則是無因。
佛說:大慧,我了達諸法非有無生,但唯心現(xiàn),無能取所取,說此有故彼有非是無因及因緣過失。大慧,若不了達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,執(zhí)著能取所取,以外境為若有若無,此等過失,非我所說。
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有言說,故必有諸法,若無諸法,言說依何而起?
佛說:大慧,雖無諸法,也有言說,豈沒聽過龜毛、兔角、石女兒等,本無此等諸法,世人于中皆起言說?大慧,其非有亦非非有,只有言說而已。大慧,如果像你所說的,有言說必有諸法,此論則壞。大慧,非一切佛土皆有言說,言說者,假立而已。大慧,或有佛土,在揚眉瞬目、微笑頻呻中而顯法,如不瞬世界、妙香世界、及普賢如來佛土中,但瞪視不瞬令諸菩薩獲無生法忍及諸三昧。大慧,非由言說才有諸法,此世界中蠅蟻等蟲,雖無言說,而事相宛然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譬如虛空兔角,及與石女兒等;
實無而有言說,妄計法也是如此。
因緣和合之中,愚夫妄以為生;
不能如實理解,故流轉于三界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在其它經中所說的諸如十二因緣、常樂我凈等,依何處說?
佛說:依妄法說,因為諸圣即依此妄法現(xiàn),但不于妄法起有無等見,譬如陽焰、火輪、垂發(fā)、干闥婆城、夢、幻、鏡像等,無智之人生顛倒見,以為實法,有智之人不這樣看,但此種種幻影、夢境非不現(xiàn)起。大慧,妄法現(xiàn)起時,有種種差別,但非無常。何故非無常呢?因為妄法離于有無,因為愚癡凡夫于離有無處起種種見解,如恒河水,餓鬼不見,不可言其有,其它眾生見之,不可言無,所以圣人于虛妄法,悉離顛倒有無之見。
大慧,虛妄法是常,因無各種異相可得,并非虛妄法本身有種種差別,而是因為各種妄想而有差別。所以一切妄法其體是常。大慧,如何才能得妄法之真實性相?即如諸圣者那樣,不于妄法起顛倒見,也不起真實見,若于妄法中生心動念,則非圣者之智,于妄法生心動念者,則是凡夫戲論,非圣人見解。
大慧,若于妄法起顛倒見與正見,則能生起二種種性,一是凡夫種性,二是圣種性。大慧,圣種性又有三種即聲聞、緣覺、佛乘。大慧,為何愚夫分別妄法能生聲聞乘種性?亦即愚夫觀察妄法,取自相共相,遂起聲聞乘種性;那么何謂愚夫分別妄法而起緣覺乘種性?亦即執(zhí)著諸法自相共相時,不樂憒鬧,喜獨自觀察。大慧,何謂智者觀察妄法而得成就佛乘種性?亦即智者在觀察妄法時,能了達一切諸法唯是自心分別所見,此外更無別法。大慧,若有愚夫分別妄法,取種種性相,執(zhí)著實我實法,此則起生死乘種性。
大慧,彼妄法中種種事物,非即是物,亦非非物,離于有無,乃諸心識惡習轉依之產物,亦即圣人轉妄法為真如,所以真如離于心識。我今明確指出,如能了達此真如、妄法之若即若離之關系,即于一切都能明了通達。
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所說妄法,為有為無?
佛說:此妄法如幻影,不可以有無計著,若執(zhí)著有性相者,即是真實不可轉,如此則諸緣起妄法,這與外道以有作者生一切法相類。
此外,大慧,不可說幻是無,諸法也是這樣,如幻并非無。
大慧說:世尊,是因為執(zhí)著各種幻相說一切如幻?還是因為執(zhí)著諸法顛倒相故言一切法如幻?世尊,并非一切都如幻,因為種種色相均不是無因而有的,若都無因而種種色相現(xiàn),即可說一切如幻,所以世尊,不可說一切法部與幻相相似,如夢如幻。
佛說:不可因幻相有種種,諸法有種種,而說一切法如幻,而應以一切法當體不實,速起速滅,如電如光,所以說一切法如幻。大慧,譬如電光,一閃即逝,世間所見一切諸法,也是這樣,本都是自心虛分別所見,而愚夫起自、共相執(zhí)著,虛妄計著各種色相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諸法如幻并非一無所有,也并不是實有諸法;
諸法如電如光無自體性,所以說一切法如幻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果像佛所說的,一切諸法悉皆不生,又說諸法如夢如幻,如此,豈不前后所說互相矛盾?
佛說:大慧,并不矛盾。為什么呢?因為生即是無生,所謂生者,唯是自心之虛妄顯現(xiàn)爾,若有若無,一切外法,因其無性,故本不生。
大慧,為離外道以神我為生因,我說諸法皆悉不生。大慧,外道謂從有無生一切法,不說自心分別執(zhí)著因緣而生。大慧,我說諸法非從有無而生,故名無生。大慧,說諸法者,為令諸受化者,知一切法雖無作者,而業(yè)不亡,是故報受二種生死,破其邪見斷滅戲論。大慧,說諸法相如夢如幻者,令離諸法自性相故,為諸凡愚墮于惡見,不知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,為令遠離執(zhí)著因緣生起諸相,說一切法如夢如幻。彼諸愚夫執(zhí)苦惡見,欺誑自他,不能明見一切法如實住處。所謂一切法如實住處者,即了達一切法唯心所現(xiàn)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以無作性故說無生,為遮斷見故說有業(yè)攝生死:
了達諸法如幻如夢,不于諸法性相而起虛妄分別。
此外,大慧,我當為你解說顯體釋義及其所依文字之名句、文身之相。諸大菩薩善于觀察此相,了達其義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,后又能開悟一切眾生。
大慧,所謂名身者,亦即依事立名,如依瓶衣等物,立瓶穴等名,如名能詮自性,此謂名身;所謂句身者,亦即能顯示該句之義理,如說「諸法無!,顯示「諸法無!沽x,此即是句身;所謂文身者,由于此等文字能成名句,是名文身。此外,大慧,有文時必有名,但未必有句,但有句者,必有句及文;所謂名身者,亦即諸字各各各差別,如從阿字直至呵字;文身者,即音韻屈曲長短高下等。此外,句身者,如足跡,如街巷中人及象馬諸牲畜之足跡,循其足跡即可找到人或畜;名身者,如受、想、行、識四蘊,非有形可見,故以名說;文身者,即是名之實性相,由文而顯。如此即是所謂的名句文身。此名句文身相,你應修學。
其時,世尊重說煩曰:
顯體之名身與釋義之句身,以及名句所依之文字;
愚癡凡夫虛妄計著,有如大象溺于污泥之中;
此外,大慧,未來世中,有諸邪智惡覺觀者,因邪見一異、俱不俱等,以一異、俱不俱等四句問于智者,智者即回答道:「此非是正問!剐爸侵擞謫柕溃骸干c無常是異或是不異?涅盤與諸生死有為法是異或是不異?相與所相是異或是下異?依與所依是異或是不異?造與所這是異或是不異?見與所見是異或是不異?大地與微麈是異或是不異?智與智者是異或是不異?」凡此諸問,都屬無記,世尊說都不應予以回答,因為愚夫無有智慧,這些問題不是他們所能了知的,佛為使他們離常斷邪見,故不予作答。大慧,無記事,不作答,這是為了使外道反思而自得覺悟,永得出離造作者之邪見。
又,大慧,外道計苦有造作者,認為命即是身。命與身為一為異,此皆屬無記邪論。大慧,外道愚癡說無記邪論,這不是我佛效法之法,大慧,我佛法中說匯遠離能取、所取,于能、所取不起分別,所以我佛法中不予回答。大慧,若有執(zhí)著能取、所取,不能了達諸法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對于這種人,當以四種記論為其說法開示,視其根機,因時而異,我以四種記論置答。
又,大慧,何故一切法不生?因為一切法離能作、所作,無有作者。何故一切法無自性?因為以圣智觀察一切法均不可得。何故一切法無去來?因為一切之自相、共相均無所從來,去亦無所至。何故一切法不滅?因為一切法體空無自性,相不可得。何故一切法無常?因為一切相起即滅,無有常性。何故說一切法常?因為諸法本無生滅,起即不起,無常之性常,是故說一切法常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諸須陀洹、須陀洹果行相差別,使我及諸大菩薩,了知通達須陀洹、靳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因行果位之種種差別相,而為眾生宣講演說,令其證得二無我法(人無我、法無我),凈除二障(煩惱障、所知障),漸漸通達菩薩諸地,進而入于如來所證境界,得佛法身,為利樂有情、饒益眾生,請佛為說四果差別之相。
佛說:大慧,你等認真聽著,我當為你等宣說。
大慧說:是的。
佛說:大慧,諸須陀洹、須陀洹果差別有三:即上、中、下三種。大慧,下者未斷欲界之惑,須人間、天上七往返方能證得阿羅漢界;中者或三生、五生得阿羅漢果;上者即此一生得阿羅漢果。
大慧,此三種人斷除三種惑見:一者身見(于五蘊執(zhí)有實我之邪見),二者疑見(疑佛說是否為正),三者戒禁取見(隨順外道之種種非理之戒禁并以之為最勝),以上上之智,斷種種惑見,證得阿羅漢果。
大慧,身見有二種,即俱生與分別,如依緣起而有妄計性。大慧,譬如依止緣起性,故種種妄計執(zhí)著性生,非有非無,非亦有亦無,愚昧凡夫妄加執(zhí)著,猶如渴獸于陽焰妄生水想,此即分別身見,執(zhí)有我、我所,因無智慧的緣故,從無始世以來即與它相應。須陀洹能見人無我,實時可得舍此分別身;大慧,俱生身見者,即普觀自身及與他身,受、想、行、識諸蘊與色俱有名無體,無自性相;觀色蘊從四大種所造,輾轉相因而生。四大既無主宰,誰能合集以成色?色蘊如此,余四蘊亦然,如是觀察,明見有無俱妄不實,五蘊無體,身見即斷。
大慧,疑相者,謂于所證之四圣諦法善見其相,斷除先前所說的二種身見,于諸法中不生疑心,亦不生于尊者以為尊相,是凈與不凈,如此是名疑相。何故須陀洹不取戒禁取見?因為須陀洹不取未來受生之戒,知有生處即有諸苦故。取此戒禁取見者,蓋由于諸愚癡凡夫,于三有中,求五欲樂,苦行修習,愿生彼處,須陀洹人不取未來受生處五欲樂,唯求所證最勝無漏四真諦理無分別法,方便受持,修行正戒,是名斷戒禁取見。大慧,須陀洹人舍身見、疑見、戒禁取見三種惑障,離貪瞋癡三大根本煩惱。
大慧對佛說:貪有多種,舍那一種貪?
佛說:大慧,舍于女色之貪,知此現(xiàn)時欲樂,來生必定受苦,須陀洹不取此種貪,以得三昧樂行故,非離涅盤貪(須陀洹不像菩薩,尚貪求涅盤)。
大慧,如何是斯陀含果?謂不了色相自性,起色分別,故尚須一往來于人天,善修禪定智慧,至我見不生,諸苦盡除,而得涅盤,此是名斯陀含。
大慧,如何是阿那含果?謂于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三世諸法自性無實,見凡有生處即有諸苦,煩惱習不起,舍離諸惑,更不還生欲界,是名阿那含。
大慧,阿羅漢者,修行四禪及三三昧,了八解脫,分證十力,三明六通皆已成就,招致諸苦之煩惱業(yè)悉已斷盡,是名阿羅漢。
大慧說:世尊,阿羅漢有三種,即趣寂定性羅漢、已退還發(fā)菩提心之不定種性羅漢、佛所變化示現(xiàn)羅漢,世尊所說,是指哪一種阿羅漢?
佛說:大慧,此說趣寂定性羅漢,非是其它二種阿羅漢。其它二種阿羅漢是指,退已還發(fā)大菩提心者,已曾發(fā)善巧廣大行愿成熟有情佛所化者,為莊嚴諸佛國土及其眷屬,于彼示生作阿羅漢者。
大慧,于妄想眾生處說種種法,斷諸煩惱所證四果之禪者及諸禪三昧,本性皆離虛妄之故,唯自心量虛妄所見得果相而已。大慧,若須陀洹這樣想:我已斷除諸惑見,此則有二種失,即我見及諸惑見悉未斷除。又,大慧,若欲超過聲聞乘諸禪、四無量心及無色界四空定,得如來三昧者,應當遠離自心所現(xiàn)諸相。大慧,聲聞即以想受滅定為最高境界,若說它是超過自心量所現(xiàn)的境界,則是不對的,為什么呢?因它是不離心的緣故。
此外,大慧,有二種智,即觀察智及取相分別執(zhí)著建立智。觀察智者,即觀一切法離四句,皆不可得。所謂四句者,即諸如常、無常、亦常亦無常、非常非無常等。我以諸法離此四句,故說一切諸法皆不可得。大慧,如此觀察諸法,你等應該修學;如何取相分別執(zhí)著建立智?謂于地、水、風、火四大種相,虛妄分別,妄想執(zhí)著,以宗因喻五分法,成于不實而妄建立,是名邪正二種覺智相。大菩薩知此智相即能通達人、法二種無我,以無相智于地前勝解行位,善巧觀察,即入初地,得大乘光明等百三昧門,以彼勝力見百佛,乃至光明照燭百佛世界,善能了知離垢地相,以本愿力故,現(xiàn)種種神通,至第十地而受佛灌頂,入于佛地以十無盡愿,成就眾生,各種應現(xiàn),無有休息而常安住自覺境界三昧樂。
又,大慧,大菩薩應當善于了知四大造色。如何了知?大慧,大菩薩應如是觀察,彼諸大種真實不生,乃至三界但是妄心分別,唯是心之顯現(xiàn),無有外法。如是觀察時,四大種所造悉皆離四句、無自性、無我、我所,住于如實之處而成就無生之相。
大慧,彼諸大種如何造色?大慧,諸外道妄想有津潤之性為水大種,生內外水界(內水如血、汗,外水如河、海等」,有炎熱之性為火大種,生內外火界(內火如體內熱氣,外火如自然之火),有飄動之性為風大種,生內外風界(內則氣息運行,外則空氣流動」,有色質之性為地大種,生內外地界(內則皮肉筋骨,外則田地高原),外道妄計有堅、濕、暖、動四性離于虛空,由妄想執(zhí)著,不了五蘊虛假積聚,本無有性,故言四大種造色。大慧,五蘊妄識,由迷真心執(zhí)著種種言語境界,作業(yè)受生,于諸趣中相續(xù)不斷。大慧,地等造色實乃妄心所現(xiàn),非由四大種所造,為何這么說呢?因為若有法者,即有形相,即是所作,非離形相而有諸法。大慧,此大種造色乃是外道所說,非是我說。
又,大慧,我今當說五蘊體相。五蘊者,即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。大慧,所謂色者,指四大及所造色,此各各異相:受、想、行、識諸蘊更非色法,無色法相,如同虛空,何有四種數(shù)相?譬如虛空,離于諳相,而虛妄分別,此是虛空,彼是虛空。非色之受、想、行、識諸蘊,也是這樣,因其離諸數(shù)相,離于有無。數(shù)相者,愚夫所說,非圣者說,圣者雖見五蘊,但了知此等諸蘊皆妄心分別所作,只是假名施設,相雖是有,而無其實,皆如影如幻,別無自體。不了如來所證境界,見有諸蘊,執(zhí)著分別,,F(xiàn)在前,此即是妄想諸蘊自性相。大慧,這種分別你應當遠離。舍離此等分別執(zhí)著之后,說諸法實相,斷一切外道邪見,了知諸法無我,入純無相觀之「遠行地」,成就無量自在三昧,獲意生身,達如幻三昧,神通自在,猶如大地,利益群生。
此外,涅盤有四種。那四種呢?謂以諸法體性為有性為無性的涅盤;以種種相為有為無的涅盤;覺悟自相為有性無性的涅盤;此三種是外道之所謂涅盤。此外,斷五蘊六道中相續(xù)流注,以人無我為涅盤,此是二乘所謂涅盤。大慧,此四種涅盤非我所說。大慧,我所說者,分別所知境界識滅,名為涅盤。
大慧說:世尊,豈不建立八種識嗎?
佛說:建立。
大慧說:若建立者,如何但說意識滅,非七轉識滅?
佛說:大慧,以第八識為因及所依,前七識得生。大慧,前六識了境起執(zhí)著時,生諸習氣,熏習增長阿賴耶識,由是末那識執(zhí)為我、我所,恒審思量,相續(xù)隨轉,無別體相。彼二種識,以阿賴耶識為因為所緣的緣故,觀自心見境,妄想執(zhí)著生種種心,猶如束竹互相為因。大慧,又如大海波浪,以自心所現(xiàn)境界為風吹,而有生滅,所以意識滅時,余七識亦滅。
此外,大慧,我今當說妄計自性差別相,令你及諸大菩薩善知此義,超諸妄想,證自智境,知外道法,遠離能取、所取分別,于依他起種種相中,不再取著妄計相。大慧,如何是妄計自性差別相?所謂言說分別,所說分別,相分別,財分別,自性分別,因分別,見分別,理分別,生分別,不生分別,相屬分別,縛解分別。大慧,此等均是妄計自性差別相。
大慧,如何是言說分別?謂執(zhí)著種種音聲章句,以為有性,是名言說分別;如何是所說分別?計有五法、三自性等,是名所說分別;如何相分別?謂即于所說事中,計有諸如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諸相,是名相分別;如何是財分別?謂取著種種金銀財寶,而起言說,是名財分別;如何自性分別?謂以惡見分別諸法自性,如地性堅、水性濕、火性熱、風性動等等,是名自性分別;如何是因分別?謂于因緣而分有無,以有此因而生此法,是名因分別;如何見分別?謂如外道惡見,執(zhí)著于有無、一異、俱不俱等,是名見分別;如何是理分別?于諸蘊中,計有我、我所,說虛妄法,是名理分別;如何是生分別?謂計著諸法若有若無,從緣而生,是名生分別。
如何是不生分別?謂計著一切諸法,本來不生,無有體性,不從緣起,不自因生,是各不生分別;如何是相屬分別?以有為諸法,俱是因果相續(xù),如針與線,是名相屬分別;如何是縛解分別?計有煩惱能縛眾生,又以修道使眾生解脫,如人先為繩子所縛,后松縛得解,是名縛解分別。大慧,此等都是凡夫妄分有無,生此分別。大慧,于緣起性中虛妄執(zhí)著此種種分別,如依于幻術而見種種物事,凡夫愚人執(zhí)此等虛幻物事為實有。大慧,幻有之與種種物事,非異非不異。若異者,幻術非是此等物事之因;若不異,幻化所現(xiàn)與種種物事應是無差別。但幻術與種種物事是不同的,因此二者非異非不異。大慧,你及諸大菩薩于有于無不應生執(zhí)著。
大慧菩薩又對佛說;請世尊為我等說自證圣智行相及一乘行相,我及諸大菩薩識此行栢,于此中而得覺晤,不更由其它途徑而得覺悟。
佛說:你等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等解說。
大慧說:是的。
佛說:大慧,大菩薩依圣教所言諸法無性,但妄想分別之義理,于閑靜之處觀照自覺,非由他悟,離妄想見,即能漸漸進入佛位,依此修行,是名自證圣智行相。如何是一乘行相?證知一乘道即名一乘行相。如何是一乘道?亦即能遠離能取、所取,如實而住。大慧,此一乘道唯有如來善于了知,非二乘、梵天及諸外道所能了知。
大慧對佛說:世尊,何故如來說有三乘,不說一乘?
佛說:大慧,一乘者,知生死無自性,生死即是涅盤,聲聞、緣覺二乘無自性涅盤法,但依厭離世間、調伏修行而求解脫,如來應二乘根機,是故不說一乘,而說三乘法。又,聲聞、緣覺未斷所知障及業(yè)習氣,不覺法無我,末度生死變易死,是故我說三乘之法。彼等若能斷除以上諸過習,覺法無我,其時乃離于涅盤想,于無漏界而得覺悟;覺悟之后,自知住有余地,進而精進修行,使諸功德圓滿,其時即得如來自在法身。
此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天乘、梵乘、聲聞乘、緣覺乘、佛乘,
此等諸乘乃佛所說。
心動而計有諸乘,此悉未究竟;
若妄想心滅,即無諸乘及能乘之人。
無乘無乘者,我說為一乘;
為引導愚夫故,說諸乘差別。
解脫有三種,離煩惱者二乘解脫;
達法無我平等智者,如來真實解脫。
譬如海中木頭,常隨波浪翻轉;
聲聞之心亦然,隨境相之風所飄游。
雖已滅煩惱又更起煩惱,猶如被習氣所縛;
進而為涅盤所縛,住于無漏界。
此非究竟境界,但也不退更作凡夫;
自以為已得涅盤,乃至劫數(shù)不覺。
譬如昏醉之人,醒后方才覺悟;
聲聞也是這樣,覺悟之后,當能成佛。
無常品第三之一
其時,佛對大慧菩薩說:今當為你等說意成身差別相,你等好好聽著,認真思維觀察。
大慧說:是的。
佛說:大慧,意成身有三種,哪三種呢?謂入三昧樂意成身、覺法自性意成身、種類俱生無作行意成身。諸修行者入初地后,漸次證得。
大慧,如何是入三昧樂意成身?謂于三、四、五地入于三昧,離種種分別妄想,寂然不動,心海不起轉識波浪,知一切境界,唯自心所現(xiàn),本無所有,是名入三昧樂意成身;
如何覺法自性成身?謂八地菩薩,了知諸法如夢、如幻,皆無有相,心轉所依,住如幻三昧及其它無量三昧,能現(xiàn)自在神通,如花開放,速疾如意,如幻、如夢、如影、如像,非四大所造,形相又似四大所造,一切色相具足無些許缺欠,普入佛剎,達諸法性如幻夢不實,此謂覺法自性意成身;
如何種類俱生無作行意成身?謂至佛地,了達諸佛自證圣智境界,現(xiàn)各種相無須作意,如隨意生自在無礙,是名種類俱生無作行意成身。
大慧,此三種意成身義當勤修學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如世尊所說五無間業(yè),是哪五種?如果作了此業(yè),定墮阿鼻地獄。
佛說:好好聽著,當為你等講說。
大慧說:是的。
佛對大慧說:五無間業(yè)者,所謂殺母、殺父、殺阿羅漢、破和合僧、懷惡逆心出佛身血。
大慧,何謂眾生母?亦即能引生貪愛之五蘊身,如生產、養(yǎng)育嬰兒之母親者;何謂眾生父?所謂無明造業(yè),生此受識名色六入之身者是。
斷除此癡愛生身之二根本者,名為殺父母;
如何是殺阿羅漢?如惑眠伏于藏識中,微細不現(xiàn),如鼠噬人,瘡雖已愈,遇緣微發(fā),究竟斷此惑習,名殺阿羅漢;
如何破和合僧?三寶中之僧乃五蘊和合之身,明了五蘊如幻不實,遠離色受想行識五蘊異相和合成身之見,是名破和合僧;
如何是惡心出佛身血?不明了五蘊諸法自相、共相悉是自心顯現(xiàn),虛幻不實,妄計有八識身,即有妄想覺知種種境界。覺境界者名為佛,以空、無相、愿三無漏智,斷除八識妄覺污染,是名惡心出佛身血。
大慧,以上所說是內五無間業(yè),若有作此業(yè)者,迅即得自覺圣智,證得一乘道。
又,大慧,今更為你等說外五無間,令你及諸菩薩聞是義后,于未來世不生疑惑。何謂外五無間呢?即各教中所說之五無間業(yè),若有作此業(yè)者,不得三解脫,唯除佛菩薩及大聲聞,見其作無間業(yè)者,為規(guī)勸誘導,令其除疑悔過,以神力變現(xiàn)其事,如阇王殺父,身生惡疾,晦過之后,終得解脫。此等皆是化現(xiàn),非是實事,若有實造無間業(yè)者,則無現(xiàn)身得解脫之事。只有覺了自心所現(xiàn)之根身器界,離我、我所虛妄分別,方能證得解脫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貪愛名為母,無明則是父;
斷除二根本,此則名為佛。
棄除隨眠諸惑,識破五蘊假身;
斷除此等諸惑,是名無間之業(yè)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諸佛體性。
佛說:大慧,覺了人、法二無我,斷除煩惱、所知二障,離分段、變易二生死,斷現(xiàn)行、習氣二煩惱,此即為諸佛體性。大慧,聲聞、緣覺得此法后,亦得為佛,我以是義,但說一乘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善知人、法二無我,斷除煩惱、所知障,
迷離分段、變易死,如是則名之曰如來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以何密意說言,過去一切諸佛及百千本生之事,如說過去曾為頂生王、象鳥王、月光、妙眼仙人等等。
佛說:大慧,如來依四平等秘密意,于大眾中作如是說,我于過去作拘留孫佛、拘那含牟尼佛、迦葉佛等。
何謂四平等?所謂字平等、語平等、身平等、法平等。
何謂字平等?謂我名佛,一切如來亦名為佛,佛名無別是為字平等;
何謂語平等?謂我作六十四種梵音聲語,一切如來亦作此種種聲語,迦陵頻伽(鳥名)音聲不變,是名語平等;
何謂身平等?謂我與諸佛法身色相及種種隨好無差別,為調伏眾生故現(xiàn)種種形相,是名身平等;
何謂法平等?謂我與諸佛皆同證得三十七種菩提分法,是名法平等。
以上所說四平等義,是故我于大眾中作如是說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迦葉、拘留孫佛,拘那舍佛即是我,
依四平等義,于大眾中作如是說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世尊所說,某夜成正等覺,乃至某夜當入于涅盤,于其中間不說一字,既無已說,亦無當說,也不說為佛說,依何密意作此說法?
佛說:大慧,依二密意,作此說法。哪二種法?即自證法及本住法。
如何是自證法?謂諸佛所證者,亦即我之所證,二者不增不減,自證圣智所行境界,遠離言說、分別、名字諳相。
如何是本住法?謂諸法之本性,如金在礦石之中,本來自有,非外造作加工而有,法之本性亦然,本自有之,非因佛出世說之而有所增,亦不因佛不出世說之,而有所減。大意,譬如古舊城道,本來已有,不因今人行之始有,大慧,你以為如何?是行者作此城道及城中種種物嗎?
大意說:不是的。
佛說:大慧,我及諸佛所證真如,常住法性也是這樣,所以說言,自始成佛到最終證得涅盤,其間不說一字,既無已說,也無當說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某夜成正覺,某夜入涅盤,
于此之中間,不曾說一宇。
以自證、本住二種法,作此密意說,
我與諸如來,無有少差別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一切法有無之相,令我及諸大菩薩知有無二見是虛妄故,癡速證得正等正覺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說。
大慧說:是的。
佛說:大慧,世間眾生多墮落于二見之中,即有見、無見。因墮于二見故,出離解脫之想則非實際。
何謂有見?謂實有因緣而生諸法,因之與緣并非不真實的;謂實有諸法從因緣生,并非無法從因緣生。大慧,這樣說者,不了萬法唯心所現(xiàn)。
如何是無見?謂先計貪瞋癡諸法為有,后滅之為無,此即為無見。大慧,如若有人這樣說「無有諸法,以不見諸物故」;又有人見如來、聲聞、緣覺等無貪、瞋、癡之性,故執(zhí)無見,此二種人,誰者為違背佛法?
大慧說:那種先妄計貪、瞋、癡性為有,后又計無者,是破壞佛法者。
佛說:善哉!善哉!你很理解我的提問。此人不但先妄執(zhí)貪、瞋、癡為有,后又計無者,是違背、破壞佛法,也壞三乘圣人。
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為煩惱無性、無體,內外不可得,非異非不異,不可取著;聲聞、緣覺、如來三乘本性解脫,無能縛及縛因,若有能縛及其縛因煩惱,則有所縛之眾生,這種說法,顯然是違背佛法的,先取煩惱為有,俊滅之為無者,則是破有為無相,依于此義,我作此說:寧可起我見如須彌山,不起空見懷增上慢。若起空見,則是破壞佛法,因其墮入有無、自共相見解之中,不能了知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。因不能了知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,見有外法剎那生滅,無常輾轉,成差別蘊界處諸法相,相續(xù)流轉,起后還滅,虛妄分別,離名字法,如此則是違背、破壞佛法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有無是二邊,乃至心、心所行,
凈除此分別見,則得平等寂滅心。
知貪愛諸境界,非是滅后方無,
萬法悉是真如,此圣賢之境界。
本無而后生,生后還復滅,
因緣生滅有無,此均不住如來實相界。
法非佛生,亦非外道諸作者生,
既從妄緣生起,本無何須更無之?
誰以五蘊生之,既無何得破有為無?
外道說有生法,妄想計有無。
若知無所生,亦復無所滅,
諸法悉空寂,有無之見二俱離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佛法宗趣之相,令我及諸大菩薩通達此義,不墮一切邪妄之見,速得無上正等正覺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等解說。
大意說:是的。
佛說:大慧,一切二乘及諸菩薩,有二種宗法相。哪二種呢?亦即宗趣法相與言說法相。宗趣法相者,謂自覺圣智所證實法,遠離文字虛妄分別,入真法界,成就如來自覺地行,超諸世間妄想惑見,制伏邪魔外道,生智慧光,此是名宗趣法相。言說法相者,謂說九部種種教法,離于一異、有無等分別相,方便善巧隨順眾生,令人于此法門中而得解脫,是名言說法相。你及諸大菩薩應當勤加修學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講說虛妄分別之相,此虛妄分別相是如何生的?是什么所生?是為什么而生的?是誰所生?為何名為虛妄分別?
佛說:大慧,你為哀愍世間天人,而作此問,問得好!好好聽著,認真思考,我當為你解說。
大慧說:是的,世尊。
佛言:大慧,一切眾生不能了達外種種境,乃是自心虛妄分別所現(xiàn),計著能取、所取,起各種分別,墮有、無之見,增長外道妄見習氣,心、心所法,相應而起,執(zhí)著外道、世俗種種實我實法,所以稱為虛妄分別。
大慧對佛說:如果是這樣,外道、世俗種種執(zhí)著,于離有、無之性,起各種境相,那么,世尊,第一義諦也是這樣,離妄想諸根、三種量及五分論等,世尊何故于外道、世俗種種義言起分別?而于第一義中卻不言起分別呢?大概不至于世尊所說的違背道理吧?不然為什么一處言起,一不言起?世尊又說外道、世俗之虛妄分別,是墮有、無之見,如幻非實,分別世俗之見與第一義諦也是一樣,有無相離,世尊怎么也于此生二邊分別見呢?此說豈不墮于世間顛倒見嗎?
佛說:大慧,我不是說世俗法生妄想分別,第一義滅妄想分別,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為不應起于有、無分別,一切所見外法皆幻有實無,都是自心之所顯現(xiàn),只因愚癡凡夫虛妄分別自心,執(zhí)著種種外境外法,所以才那么說,目的是使他了達一切外境外法皆是自心所現(xiàn),斷除我、我所及其它一切執(zhí)著,棄除作者及所作法等惡因緣,覺了一切諸法唯是自心,轉心、意、識,明解諸地,入如來境,舍離五法、三自性等分別見,所以我說虛妄分別相及種種執(zhí)著乃是自心所現(xiàn),如能如實了知其義,則可以得到解脫。
其后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說言,如我所說你及諸菩薩不應依語取義,世尊,何故不應依語取義?何謂語?何謂義?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
大慧說:好的。
佛說:所謂語者,乃是以妄想習氣為因,以喉舌唇腭為緣,而發(fā)出種種聲音、文字,相對談說,是名為語。所謂義者,大菩薩靜處獨居,恒審思慮,思維觀察,見人、法二空,趣向如來自證圣智境界,轉諸習氣惡見,在在處處修行勝相,至如來所證實法,是名為義。又,大菩薩應善知語、義,知其不一不異。若義異于語者,二者不相應,則語不應顯義,但實際上語是顯義的,如燈之照物。譬如有人持燈照物,后知此物是這樣的,在這個地方,大菩薩也應這樣看待語、義關系,因語言燈而入于義。但義非語,故不得言一。因此,大菩薩應因語入于離語言之自證境界。又,大慧,若有人于不生不滅等染凈諸法,如言取義,計言說與義一者,是名建立:若認言語與義異者,是名誹謗,因其于彼起分別故,譬如所見種種幻事,此是愚夫見,非圣賢見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若隨言取義,虛妄建立諸法;
因為計有實法,不免墮于地獄。
五蘊中無我,亦非五蘊即是我;
非如妄建立,亦非無所無。
若像愚夫之妄分別,一切語義皆有實性;
凡夫之所見,即為見真實。
一切染凈諸法,皆悉無自性;
不像凡夫之所見,真實義不涉有無。
此外,大慧,我當為你說智慧相,你及諸大菩薩,若善了知智慧之相,則能速得無上正等正覺。大慧,智慧有三種,即世間智、出世間智、出世間上上智。何謂世間智?謂一切外道、凡愚計有計無,此是外道凡夫世間情見之智;何謂出世間智?如一切二乘人,計著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一切諸法自相、共相,不達法空,行斷生死,希求涅盤,此是求出世解脫之智慧;何謂出世間上上智?謂諸佛菩薩觀一切法皆無有相,不生不滅,非有非無,證得人、法二空,入如來地,此即是出世間上上智。
大慧,還有三種智,謂知諸法自相、共相之智慧,知諸法生滅之智慧,知諸法不生不滅之智慧。又,大慧,言生滅墮有相無相、有因無因,此是識非智;達不生不滅,離有相無相、有因無因,這才是智;積集種子起現(xiàn)行相是識,無積集種子起現(xiàn)行相是智;執(zhí)著境界相是識,不執(zhí)著境界相是智;三事和合相應而生是識,不藉緣生,不因境起,無礙相應,性自神解是智;有所得相是識,無所得相是智。證自圣智所行境界者,覺諸境界悉皆無實,如鏡中花、水中月,無出無人。
此外,大慧,諸外道有九種轉變見,所謂形轉變、相轉變、因轉變、相應轉變、見轉變、生轉變、物轉變、緣明了轉變、所作明了轉變,此等是為九轉變。一切外道依據(jù)這種見解,執(zhí)有與無相互轉變等種種說法。此中形轉變者,因物體形相各別,譬如以金作各種物品、器具,環(huán)釧瓔珞各不相同,形狀各異,金之體性不變,一切法之轉變也是這樣。外道所說之種種轉變,皆非一,亦非異,均只是妄想分別而已,一切諸法之轉變,都應該這樣去認識。譬如奶酪酒果之互相轉變等,外道說此均有所變異,而實無有,若有若無一切諸法,都是自性之虛妄顯現(xiàn)而已,并無真實之外物存在。認各種法為實有,有各種轉變,此乃是愚迷凡夫,因妄想習氣而起分別,實無有一法生,無有一法滅,就如夢幻所見各種色相,又如石女之生兒,本無有法,何得論于生滅轉變?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外道說四大造色,諸根生法及形相之種種轉變;
二乘人計有中陰漸續(xù)生陰,此悉是妄想而非明智之見。
諸佛菩薩于緣起諸法及器間,不妄加分別;
一切世間從緣起者,如干闥婆城幻而不實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請如來為我等解說一切法深密義及解義相,令我及諸大菩薩善知此法,不墮依言取義之執(zhí)著,離文字語言虛妄分別,入于一切諸佛國土,神通自在,覺慧善住,種種變化,光明照耀,譬如四大日月摩尼,自然而行,住于諸地,離種種分別見,善知一切諸法如夢如幻,入如來位,普化群生,令知諸法虛妄不實,離有無之見,斷生滅之執(zhí),不執(zhí)著言說,轉生勝處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于一切法如言取義,種種執(zhí)著,所謂相執(zhí)著、緣執(zhí)著、有非有執(zhí)著、生非生執(zhí)著、滅非滅執(zhí)著、乘非乘執(zhí)著、為無為執(zhí)著、地地自相執(zhí)著、自分別現(xiàn)證執(zhí)著、外道宗有無品執(zhí)著、三乘一乘執(zhí)著。大慧,此種種執(zhí)著,皆是凡愚眾生,自妄想執(zhí)著,如蠶作絲,而自纏縛,以此執(zhí)著轉教他人,則是縛他。大慧,此中實無密、非密相(密相即相續(xù)相),若有者,諸大菩薩則不能見諸法寂靜無分別,若了達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,實無外物,皆同無相,隨順觀察,則能于有、無一切諸法悉見寂靜。所以無有密縛、非密縛相,不但本無縛相,亦無有解,不見諸法實義的人,只是妄見縛與解而已,因為一切諸法若有若無,求其體性,均不可得。
此外,大慧,愚癡凡夫有三種密縛,即貪瞋癡、愛來生富樂果報以及貪喜俱行。因有這三種密縛,使得諸眾生于五趣生死輪回,相續(xù)不斷。密縛若斷,則無有密、非密相。又,大慧,若有執(zhí)著根、境、識緣和合生起諸法,諸識密縛則次第生起。因有執(zhí)著,則有密縛,若離三和(根、境、識)合識,得三解脫門(空、無相、無作),則一切密縛皆悉不生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本無實法妄作分別,是名為密縛;
若知諸法本幻,諸密縛盡皆斷除。
凡愚不能了知諸法實相,隨言而取義;
譬如蠶吐絲,作繭以自縛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如果像世尊所說的,由于自心虛妄分別種種諸法、非諸法本有自性,但是愚夫妄計執(zhí)著而已,那豈不是既無眾生雜染煩惱,也無圣人清凈涅盤?
佛說:正是這樣,正是這樣。正如你剛才所說的,凡愚眾生所虛妄計著的一切諸法,實本無其自性,只是眾生虛妄執(zhí)著而已,但諸圣人以圣慧眼,能知見諸法之真實性相。
大慧說:如果諸圣人以圣慧眼能見諸法真實性相,非天眼、肉眼所能知見,不同于凡人之虛妄分別之見,那么,諸凡夫如何依真實性相,以舍妄歸真?世尊,因為諸凡夫不見諸法真實性相,而真實性相離于有無,所以無所謂顛倒不顛倒;圣人之見非如凡夫虛妄分別,然其見有真實性相,又不說真實性相是因緣非因緣,因此也是有所得,所以與凡夫之妄計性沒有什么差別;若說三界凡夫不同圣界,或說圣界不同三界凡夫,這都將導致無窮之過失,若是如此,誰能了知諸法之真實性相?世尊,諸法性相自有,非由虛妄分別而有,為何世尊說諸法是虛妄分別而有呢?又,是何道理說凡、愚分別諸法,而諸法非如是有?再者,因何而說為令眾生舍離分別,而說分別所見法相,無如是實法?世尊何故令眾生離有無見,而又執(zhí)著圣智境界,墮于有見,為何不說空如來藏,非心行處寂滅之法,而說圣智所行真實自性事?
佛說:我非不說空如來藏寂靜之法,墮于有見,為什么這么說呢?我說圣智所行真實自性相,并不與真空自性相違背,只為人生無始世來,計著有、無,于如實空法以如實不空圣智事說之,使眾生聽后,不生斷常之怖畏,也能如所證實法,離迷惑妄想,入唯識真實性,知其所見并非別法,悟空、無相及無作三解脫門,得如實法性,了圣人境界,遠離有、無一切執(zhí)著。
此外,大慧,大菩薩不應立一切諸法皆悉不生,因為一切法本來無有,彼宗因生相也悉本來無有;大慧,若說一切法不生,則自壞不生之義,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其所謂「生」,乃是有待而生的意思,若以此生義言不生,即是自壞不生義;又,所謂一切法不生者,此中包括世出世、常無常、生不生等,若言一切法不生,則此不生相自身也不生也;又,彼不生宗須借助于因、喻、合、結五分而成,故不能成立;又,彼不生宗,于有無法中皆不能建立,此宗即入一切法數(shù)中,因為有、無性相本來亦不生,既然如此,何處能立不生宗?所以,若立一切法不生宗,即是自壞不生義。因此,不應如此立宗,不應以五分論立宗,如此立宗有諸多過失,因為因之體性本來不生,于此之上更立不生宗,乃是輾轉為因,諸因異相,所以一切法體其性本來不生。不生既然是這樣,所以一切法空無自性不應立宗。
大慧,大菩薩應當說一切法如幻如夢,因為一切法體性皆離于有、無,一切法皆是迷惑妄想的產物,若說生與不生,愚癡凡夫則多墮于有無之見,而生驚怖,故不應立不生宗,以使愚夫免生驚怖,而遠離大乘。
此外,大慧,愚癡凡夫為無始虛偽所熏,惡習邪見之所迷惑,不能了知如實及言說法,計著心外境相,執(zhí)著方便之說,不能修習清凈真實離四句法。
大慧說:正是這樣,正是這樣,正如世尊之所教誨。請為我等說如實之法及言說法,使我及諸大菩薩于此二法而得善巧,非外道及二乘之所能入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三世諸佛,有二種法,即言說法和如實法。言說法者,即為隨順眾生根機而說種種方便教;如實法者,謂諸修行者,了達諸法唯心所現(xiàn),離諸分別,不墮一異、俱不俱等分別執(zhí)著。超越一切心識,于自覺圣智所證境界,離諸因緣及能、所取等各種相應見相,一切外道、聲聞、緣覺所不能知者,此即是如實法。此二種法,你及諸大菩薩應當勤加修學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我說二種法,言說法與如實法;
言說法開示凡夫,如實法為修行者所奉持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往昔曾說過,盧迦耶陀咒術詞論,只能攝取世間財利,不能獲得法利,不應親近承事供養(yǎng)。世尊,何故作這種說法呢?
佛說:大慧,盧迦耶陀所有詞論,只是修飾文句,迷惑凡愚,隨順世間種種虛妄言說,既不如義,又不稱理,不能證入真實境界,不能覺了一切諸法但是妄見,常墮二邊,自失正道,并令他人也離于正道,輪回于諸惡趣之中,不得出離。為什么呢?因為不明了一切諸法但是妄心所現(xiàn),執(zhí)著外境,更增虛妄分別之見,所以我說世論文句,雖因喻莊嚴,只是欺誑愚癡凡夫,不能解脫眾生生、老、病、死及煩惱、憂悲。
大慧,忉利天主釋提桓因因廣解眾論,當時有一世論者的一個弟子現(xiàn)作龍身,去到帝釋天宮,立一論宗并且說:僑尸迦(帝釋之另稱),我來與你辯論,你若辯不過我,我即毀掉你的千輻輪車,我若辯不過你,即以頭相謝。說過這話之后,即以論法摧伏帝釋,帝釋當即于天中毀掉千輻輪車,并來到人間。大慧,世間言論因喻莊嚴,以文詞惑眾,帝釋天尚且如此,何況人呢?因此,不應親近承事供養(yǎng),因它能作一切生死苦因。
大慧,世論只說此身見聞覺知虛妄境界,其百千字句,后末之世分崩離析,分成多部,其源蓋出于盧迦耶陀廣說無量差別因相,悖于實理,又不自知是惑世法。
其時,大慧說:世尊,若盧迦耶陀所造之論,種種文字,因喻莊嚴,執(zhí)著自宗之見,非如實之法,如果這則稱為外道者,那么世尊亦說世間之事,也以種種文詞廣為宣說,十方國土,一切天人,都來集會聽佛說法,此亦非自智所證之法,如此說來,世尊所說豈不同于外道之法嗎?
佛說:大慧,我不說世論生滅法,我說諸法不來不去。大慧,所謂來者,亦即集生之義;所謂去者,亦即壞滅之義,不來不去,亦即不生不滅。大慧,我之所說不同外道墮妄想分別之中,因為我法遠離外道所執(zhí)之有、無之見,了達諸法唯自心之顯現(xiàn),無能取、所取,不生境相分別,入空、無相、無愿之門而得解脫。
大慧,我回想起以前住于某處時,曾有一世論婆羅門來到我的住所,問我道:「瞿曇(亦即釋迦),一切諸法是所作嗎?」我當時回答說:「認為一切諸法是所作,這是初世論!鼓瞧帕_門又問道:「一切諸法是非所作嗎?」我回答道:「一切非所作是二世論!顾謫柕溃骸敢磺惺浅D,還是一切是無常?一切法生呢,還是不生?」我回答道:「說一切法常無常、生不生此是第六世論!顾謫柕溃骸敢磺惺且荒,還是異?一切俱呢,還是不俱?一切皆由種種因緣而受生嗎?」我回答道:「此是第十一世論。」他又問道:「一切有記呢,還是無記?有我呢,還是無我?有此世呢,還是無此世?有解脫呢,還是無解脫?一切法是剎那生、剎那滅呢,還是非剎那生、剎那滅?虛空、涅盤及非擇滅,是所作呢,還是非所作?有中陰呢,還是無中陰?」
我當時回答道:「婆羅門,這些都是世論,非我所說,婆羅門,我說由于無始戲論、諸惡習氣而生于三界,不能了達萬法唯心而取著外法,而實無外法可得。」外道說我及根、境三和合生,我不這樣說。我不說因,不說無因,唯依妄念而起能、所分別,假施緣起,本無實體,這些非你等取著于我者之所能知。大慧,虛空、涅盤及非擇滅此三無為法,但有三名稱,本無體性,如何談說作與非作昵?大慧,其時婆羅門又問道:「無明、愛、業(yè)為因緣故有三界流轉呢,還是本無因緣?」我回答道:「此二種說法也是世論!顾謫柕溃骸敢磺兄T法皆入自相、共相嗎?」我回答道:「此亦是世論,婆羅門,只要稍有心識流動,分別外境,都是世論!
大慧,其時那婆羅門又問我道:「一切外道所有詞論,種種文句,因喻莊嚴,莫不皆從我法中出,此外,還有非世論法嗎?」我回答道:「有的。但此種法與你之世論法不同,但為世人所接受。并不是說除世論法外,就沒有種種文句。這種法也不是不依義說,但非如世論建立法!顾謫柕溃骸肛M有為世所接受之詞論文句而非世論?」我答言道:「這種法也許是你及一切外道所不能理解的。為什么呢?因為你及諸外道法,都于外法而起妄想,虛妄執(zhí)著,若能了達有、無等法,一切皆是自心之所變現(xiàn),不生分別,不取外境,能于自住處,不起有、無妄念分別,此是如釆法,非你之世論法。婆羅門,略而言之,不論何時何處,若有心識流動,于生死而有所追求愛戀,有受、有觸、有見、有住,取種種相,于愛于因等而生計著,此皆是世論,非是我法!
大慧,世論婆羅門這樣問,我這樣答,他并不問我宗如實之法,便默默地走開了,心中在想:沙門瞿曇,也不怎么樣,說一切法無生、無相、無因、無緣,唯是自心分別所見,若能了達萬法唯心,一切虛妄分別則不得生。大慧,你今也問我這樣的問題,何故親近諸世論者?此唯得財利,不得法利。
大慧問道:世尊聽說的財利,其義如何?
佛說:善哉!你能為未來眾生思維此義,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所謂財利者,亦即那些可觸、可受、可取、可嗅等有形有相之物,使人起外境想,墮于有、無二邊,增長貪愛憂悲、生老病死種種苦惱,我及諸佛稱這些為財利,乃親近世論之所擭得。何謂法利?法利者,了達萬法唯心所現(xiàn),見二無我,不取著于相,無有妄想分別,善知諸地,離心、意、識,具足修行十無盡愿,一切諸佛為其灌頂,于一切法悉得自在,此是名法利,獲此法利,不墮一切惡見戲論分別妄想,亦不墮常斷、有無二邊。大慧,外道世論使諸癡人墮于常、斷等二邊,以無因論,則起常見;以因壞滅,則起斷見,我說不見生住異滅者名得法利。這就是財、法二利之區(qū)別,你及諸大菩薩對此應當勤加觀察思維。
其時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佛說涅盤,何等法是涅盤?而諸外道為何作種種分別?
佛說:大慧,外道所說之種種涅盤,皆不隨順涅盤之相,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或有外道說,見法無常,不貪著境界,蘊界處滅,心、心所法等均不現(xiàn)前,不念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種種境界,如燈盡,如種敗,如火滅,諸取不起,分別不生,由此而起涅盤想。
大慧,非以見滅壞分段生死為涅盤:或者以為人從「方」生,滅后還歸入「方」,名為涅盤(方論者);或者以為離境界想猶如風止名為涅盤(風仙論者);或者以為不見能覺、所覺名為涅盤(如圍陀論師);或者以為不起常、無常分別見名為涅盤(伊賒那論師);或者以為因不知諸法自心所現(xiàn),故分別諸相而苦生,因此若能于相而起怖畏,以求無相,深生愛樂無相之想,此即為涅盤(如裸形論師);或者以為覺知內外諸法自相、共相,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有性不壞(如虛空、四大性),名為涅盤(毗世論師)。
或者以為我、人、眾生及壽者一切法無有壞滅名為涅盤(常見論師);更有外道,無有智能,以為有自性及種種功能轉變名為涅盤(女人眷屬論師);或有外道以罪福俱盡為涅盤(苦行外道);或有外道以不由智慧,諸煩惱盡為涅盤(凈眼論師):或有外道以大自在天真實能作眾生生死者為涅盤(摩陀羅論師);或者以為眾生輾轉相生,此即是因,此外更無他因,不知無明愛業(yè)才是根本,認為一切物滅后,復歸于彼,名為涅盤(尼犍子論師)。
或者以為二十五諦從冥而生,自然四德,證于真實道諦,是為涅盤(僧佉論師);或者以為摩酰首羅天為萬物生因,墮四句見,執(zhí)為涅盤(摩酰首羅論師);或者以為萬物從自然生,則以自然為涅盤(自然論師);或者以明了二十五諦為涅盤(迦毗羅論師);或者以為,若能受六德令萬民安樂,安樂之性即是涅盤;或者以為萬物由時而生,時即是涅盤(時論師);或者以有性為涅盤;或者以無性為涅盤:或者以有、無二法為涅盤;或者以萬物與涅盤無別為涅盤。
大慧,又有不同以上諸外道所說的,以能了達萬法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不取外境,遠離四句,住如實見,不墮二邊,離能、所二取,住于圣智自證境界,悟二無我,離二煩惱,凈二種障,于諸地勤加修行,后入于佛地,得如幻三昧,永超心、意、識,名為涅盤(此即如來真實涅盤〕。
大慧,以上所言諸外道之種種虛妄計度,皆墮二邊,作涅盤想,此既違正理,為智者所不齒;彼種種說,皆依自宗,而生妄想分別,違背正理,終不能有所成就,唯有使眾生心意馳騁散亂,終無一個真實得涅盤者,你及諸大菩薩應當盡速遠離。
無常品第三之余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如來、應、正等覺(應供、正等覺均是佛之尊號)自覺性,令我及諸大菩薩得此善巧,自悟、悟他。
佛說:大慧,我將就你所問的,為你及諸大菩薩解說。
大慧說:好的,世尊。如來、應供、正等覺是作法呢,還是非作法?是果呢,還是因?是相或是所相?是說還是所說?是覺或是所覺?如是等等,是一或是異?
佛說:大慧,如來、應供、正等覺既非是作法,亦不是非作法,非果亦非因,非相亦非所相,非說亦非所說,非覺亦非所覺,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為這樣說都有過失。
大慧,若如來是作法,則是無常,若如來是無常,一切作法應是如來,這是我及諸佛都不能同意的;若如來非是作法,則無有體性,那么,一切修行悉皆無益,如同兔角、石女之兒,因不是作法之因所成的緣故;若如來非因非果,則非相非所相,亦即非有非無;若非有非無,則非說非所說,則言超四句。夫隨文句者,則隨世間而有言說,若超四句而唯有言說,則如石女兒。大慧,石女兒者,唯有言說,不墮四句,以不墮四句故,不可度量,一切智者,應如此知如來一切句義。
大慧,如我所說,諸法無我,因為諸法中無有我性,故說諸法無我,不是諸法中無有「自身之性」,如來之義,也是這樣,如來無蘊界處生死之性,不是沒有法身常住自性。大慧,譬如牛無馬性,馬無牛性,非牛無牛自性、馬無馬自性,一切諸法也是這樣,無有諸法自相,而非沒有法身常住之性,此中道理,非凡愚之所能知。為什么呢?因為愚癡凡夫執(zhí)著于虛妄分別。一切法空,一切法無生,一切法無自性,也是這樣,無法之自相,非無如來法身常住之性。
大慧,如來與「五蘊」法非異非不異,若不異者,則如來應是無常,因為「五蘊」都是所作法;若異者,正如牛之雙角,既異又不異,互相似,故不異,長短各不同,則異。如牛右角異于左角,左角異于右角,長短色相各不相同。但雙角又不異,因為同是牛之角。如來與蘊界處非異非不異也是這樣。
大慧,如來者,依解脫而立言,如來與解說也是既非異又非不異。若異者,如來則如色相,同屬無常;若不異者,則一切修行者均無差別,但實際上差別很大,因此二者非不異。與此相類似,如來覺智法身與所知之蘊界處,非異非不異;因為如來與「五蘊」諸法非異非不異,故如來非常非無常,非作非所作,非有為非無為,非覺非所覺,非相非所相,非蘊非異蘊,非說非所說,非一非異,非俱非不俱。因此,如來真實法身,超出見聞覺知一切心量,唯有言說,無生無滅,猶如虛空。大慧,虛空非作非所作。因為虛空非作非所作,所以遠離一切攀緣;因為遠離一切攀緣,所以它超越一切妄想戲論;此超越一切妄想戲論者,即是如來,如來即是正等覺之體。所謂正等覺者,則是永離一切諸根境界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諸佛經中多有說言,不生不滅即是如來之異名者,請世尊為我等解說,不生不滅者,則是無法,如何卻說即是如來異名?正如世尊所說過的,言一切諸法不生不滅,此則是墮有、無之見。世尊,若法不生,則無可取著,諸法皆無,誰是如來?請世尊為我等宣說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我說如來是不生不滅之異名,非即是無法,亦非如你所說墮有、無見。我說無生即是如來覺法自性,意成法身之異號。但此不生不滅之義,凡愚外道、聲聞、緣覺乃至七地菩薩皆不能了知。大慧,譬如帝釋、虛空乃至手足,一一物各有多名,并非多名而有多體,亦非無體。大慧,我也是這樣,于此娑婆世界(即堪忍世界)有無數(shù)無量百千名號,諸愚癡凡夫雖然聞說其名號,但不知是如來的異名,其中或有知者,如普導、如佛、如導師、如勝導、如梵王如無滅、如無生、如性空、如真如、如實性、如法界、如涅盤、如佛性、如寂滅,如是等滿無數(shù)無量百千名號。稱謂不同,然其體性唯一,無有增減,此間及余世界中,有利根者,能知如來法身隨眾生心現(xiàn),如月現(xiàn)水中,實無去來。但諸凡夫墮二邊見,不能如實了知,雖也承事供養(yǎng),但不了名義,執(zhí)著言說,昧于如來真實法身,而謂不生不滅同于無法,不知佛之種種名號乃隨眾生心現(xiàn),如因陀羅釋揭羅(帝釋異名)等,以信言教,昧于真實,于諸法中隨言取義。愚癡凡夫更是這樣說:義如言說,二者無異,為什么呢?因為義無體性。這種人不知言語音聲無有體性,所以說言說即義,無別自體。大慧,此種人不知言說有生滅,而義無生滅。
大慧,一切言說墮于名字,而義則不墮名字,因為義離有、無,不受生,無身相。大慧,如來不說墮文字法,只以方便說教顯真實義。大慧,若人說法墮文字言教者,是虛誑說,為什么呢?因為諸法真實性離于文字。所以,大慧,佛經中說,我與諸佛及諸菩薩,不說一字,不答一字。為什么這樣呢?一切諸法性相離于文字,亦非不隨真實之義,故假分別說以顯義。大慧,若不說者,教法則壞,教法若壞,則無聲聞、緣覺、菩薩、諸佛。若三乘圣人均無,那么,誰說法?為誰說?所以,大慧,大菩薩應當不著文字,隨機說法,我及諸佛皆隨眾生心欲根機不同而方便說法,令其了達諸法乃是自心所現(xiàn),無外境界,舍二分別,轉滅妄識,并非藉言教成立如來自覺圣智所證處。
大慧,大菩薩應依于義,莫依于文字。依文字者,墮于惡見,執(zhí)著自宗,而起言說,不能了達一切法相文字章句,既自損壞,亦壞他人,不能令人心得悟解。若能善知真實義,通達一切法相文字章句,則不但能使自己得無相樂,還能使他人安住大乘;若能使他人安住于大乘,則得一切諸佛、菩薩、聲聞、緣覺之所攝受;若得一切諸佛、菩薩、聲聞、緣覺之所報受,則能攝受一切眾生;若攝受一切眾生,則能攝受一切正法;若能攝受一切正法,則不斷佛種;若不斷佛種,則得生勝妙處。大慧,大菩薩得生勝炒處,欲令眾生安住大乘,以十自在力現(xiàn)種種像,隨眾生之根機,說真實法。真實法者,離文字,無別異去來,一切戲論悉皆息滅。所以,大慧,善男子、善女人,不應執(zhí)著于語言文字,因為一切真實之法離于語言文字。
大慧,譬如有人以手指指物,小兒觀指不觀物,愚癡凡夫也是這樣,隨語言文字而起執(zhí)著,乃至終生不能舍棄文字之「指」,而取真實義。大慧,譬如嬰兒,應吃熟食,有人不知,而讓其吃生食,則得疾病。不生不滅法門也是這樣,不以方便善巧修行,則不能入此法門,所以應當善于方便修行,莫隨語言文字而生執(zhí)著,如不觀于物而觀指端。
大慧,真實義者,離諸妄想,寂靜微妙,由此而得涅盤;言說者,與妄想合,而流轉生死。大慧,實義者,從多聞得,多聞而得其義,非善于言說。善其義者,不隨順一切外道惡見,非但自己不隨順,而且也使別人不墮惡見,這才是真正的多聞善義。應當親近善求義者,與此相反之執(zhí)語言文字者,應速遠離。
其時,大慧菩薩承佛威神,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演說不生不滅法門,不為奇特。為什么這么說呢?因為一切外道亦說作者不生不滅,世尊也說虛空、涅盤、非擇滅三無為法不生不滅;外道說作者因緣生于世間,世尊也說無明愛業(yè)生諸世間,都是因緣而生,只是稱謂不同罷了。世尊所說和外道所說之外因緣生法也是這樣。所以,佛之所說與外道說無有差別。外道說時間、方位、虛空、微塵、四大種、大梵天、勝妙天(梵pradhana) 、大自在天、眾生主等九物不生不滅,世尊亦說一切法不生、不滅,若有若無,皆不可得。世尊,大種不壞滅,周流諸趣,自性常住,不生不滅,世尊分別所說諸法,雖稍有異,實際上外道多已說過。所以說,佛法同于外道法,若有不同,請佛為解說,為什么佛法勝于外道法?若無不同,外道即是如來,因為外道亦說不生、不滅。世尊常說,一世界中,無有多佛,如上面所說的,則應是有。
佛說:大慧,我之所說不生、不滅,不同于外道所說之不生、不滅,不生無常論,區(qū)別在哪里呢?外道計著一切諸法有實相性,不生、不滅,如來所說不墮有、無,我所說法,非有非無,離生離滅。為什么非無?如幻影夢像,其影像非一無所有;為什么非有呢?影像實無自性,能所見取皆不可得,所以我說一切諸法非有非無,離有離無。若覺諸法唯是自心所見,住于自性,分別不生,世間一切諸法,皆悉寂靜。妄想分別,是凡愚之所為,非圣賢也。
大慧,妄心分別之不實境界,如干闥婆城及幻化人,小兒見有干闥婆城及眾多商賈出入,妄心分別,言有其事,凡愚所見生與不生、有為無為也是這樣,如幻人生,如幻人滅,幻人其實不生不滅。諸法也是這樣,離于生滅。大慧,凡夫虛妄起生滅見,圣人不如是見。所謂虛妄者,不依真實義,而起顛倒見。顛倒見者,執(zhí)著諸法有自性,不見諸法自性本寂靜;不見諸法自性本寂,不能離于虛妄分別。所以,大慧,如來以其無相見勝于外道之有相之見。有相之見,以不生不滅為受生因,若無有相,則無有虛妄分別,寂靜常住,則是涅盤。大慧,所謂涅盤者,依真實見,舍分別想,離心、心所法,獲如來自覺圣智所證境界,我說此即是寂滅涅盤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一切外道妄說無常,世尊也說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,不知此說是邪?是正?所說的無常,又有幾種?
佛說:大慧,外道說有七種無常,非是我法。哪七種呢?一者四大造色,作已還舍,是名無常;二者形處轉變,是名無常,謂四大所造色之長短、大小變化無常;三者色即無常,亦即各種形色變化無常;四者轉變無常,一切諸法相續(xù)不斷,迭相變化自然歸滅,猶如乳變?yōu)槔,此種無常雖不可見,但在一切法中壞一切法;五者性無常;六者性無性無常;七者不生無常。
此中,性、無性、無常者,指能造所造諸法虛妄不實,其相壞滅,大種自性,本來無起,無起即無滅,何有能造所造之實法言無常;不生無常者,指常與無常、有與無等,一切諸法皆無有起,乃至極小之微塵,也無所見,此即以不起名無常。其實,一切諸法,本來寂靜,并非滅生名無常,不識于此,則墮外道無常義;所謂性無常者,此即于非常非無常處,妄生分別,亦即其立一無常之性,自不壞滅,但能壞滅諸法。若無此無常性壞滅諸法,諸法則終不壞滅,猶如以杖擊瓦,以石打物,瓦、物壞而杖石不壞,外道所謂性無常說也是這樣。大慧,現(xiàn)見無常性與所作法,并無異體,無能作、所作之差別,妄言此是無常性,彼是所作法,因為無差別的緣故。能作、所作應俱是常,故無有一無常之性,能令諸法壞滅而成于無。
大慧,諸法壞滅實也有因,但此非凡愚之所能知。大慧,異因不應變生異果,若異因能生異果,則一切諸法應是互相轉生,這樣,此法彼法應無有差別,怎可以說諸法能轉變互生呢?大慧,若有法無常性為能生因,應同所作法一樣同屬無常,既然自己也屬無常,怎能生起諸法呢?所無常法皆應是常。大慧,若無常性住諸法中,應同諸法一樣墮于三世,與色一樣,過去已滅,未來不生,現(xiàn)在俱滅。一切外道計四大種性不壞,而所造色壞。但實際上,所造色即是四大種性和合而有,既然四大種性不壞,色亦應是不壞。
大慧,三界之中一切諸法,能造所造莫不皆是生住滅法,豈更別有無常之性,能生于物而自身不滅?始造即舍無常者(即外道所言之第一無常),非大種互造,大種其用各不相同,不能互造于色;亦非自造于色,因為大種性本自無生,不能獨起以造于色。亦非共造,因四大種性自乖悖,如水火不相容,何能共造于色?因此,當知非是始造無常。形處轉變無常者,此非所造壞,亦非所造壞,而是形狀壞爾,亦即此種形處轉變,只是其大小、長短形狀之變更,非是能造所造體壞滅。持此種說法者墮于僧佉世論之中。色即是無常者,此謂所造色無常,非大種性無常,若大種性亦無常,則無世事,這樣便墮入虛迦耶見中。因彼妄見諸法自相生,唯有言說,無自性相。轉變無常者,指色質變異,非大種體變異,如金作種種器具,器具有變,而金體無改。
大慧,如是等種種外道,虛妄分別,見無常性。他們認為,火雖能燒四大所造色,但不能燒四大自相,說如果火能燒四大自相,一切能造所造則皆俱斷滅。大慧,我所說,不同于外道之常無常見,為什么呢?因為一切外法皆是虛妄離于執(zhí)取,三界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不可妄分諸法自相,大種性不生不滅各種差別相,既非能造,亦非所造,能取、所取二種體性都是虛妄分別所生,了達諸法皆是自心所現(xiàn),遠離有、無二種分別見,不妄分別能造、所造。大慧,世間、出世間及出世間上上諸法,都是自心,無有外法,非常、非無常,若不能了達于此,則墮惡見。大慧,一切外道不能如實知此三種法,依自妄想,而計言說,計常無常。大慧,此三種法所有方便語言分別,亦非凡愚所能了知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剛產生出來又很快失滅,諸法之形狀不斷變化;
執(zhí)著色和物等各種無常,外道于此作種種分別。
諸法各住自位無有壞滅,四大自性常住而不易;
外道所持之各種說法,都是如此以說無常。
那些外道眾及種種說法,皆說大種性無生滅;
大種性既然是常,那么誰是無常法?
能取及所取皆是自心之顯現(xiàn),實無有我及我所。
梵天等一切諸法,我說都是心之體現(xiàn);
如果離開了心,一切皆假相幻影了不可得。
現(xiàn)證品第四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一切聲聞、緣覺入滅次第相續(xù)相,令我及諸大菩薩了達此相后,于心、心所法俱亡之滅盡定,心無所迷惑,不墮于二乘及諸外道之中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大菩薩至于六地、以及聲聞、緣覺斷三界煩惱生死,皆能人于滅盡定,七地菩薩不同于二乘,念念恒入,無有間斷。二乘有煩惱生死可斷,墮于能取、所取,不得諸法無差別相,以覺諸法種種異相入于滅盡定,所以不能念念恒入。
大慧,八地菩薩無出入相,恒在三昧,同于聲聞、緣覺諸心識滅,證于涅盤。自初地至六地菩薩,雖未盡滅諸心識,但已正觀三界,一切唯心,離我、我所,不見外法。凡愚不覺,無始以來過惡虛偽習氣所熏,于自心變現(xiàn)能取、所取之相,故起執(zhí)著。
大慧,八地菩薩所得三昧,同諸聲聞、緣覺之涅盤,因諸佛之加持,不入于涅盤,若無諸佛加持,便不能化度一切眾生,不能達于如來之地,亦即斷絕如來種性。所以,如來為其示現(xiàn)無量難思議功德,使八地菩薩不生入涅盤想。聲聞、緣覺耽著三昧之樂,所以于中生涅盤想。大慧,七地菩薩,善觀心識,斷我、我所諸妄想分別,見法無我,了達諸法之生滅、自共相,于法、義、辭、辯說融通無礙,于三昧門而得自在,漸入諸地具足菩薩菩提分。
大慧,我恐諸菩薩不善了知諸法自相、共相,不知諸地相續(xù)次第,墮于外道諸惡見中,所以才這么說。大慧,至實而論,并無有法或生或滅,也無菩薩諸地、三界往來,一切都是自心所見,而諸愚癡凡夫不能了知,因其不知,我及諸佛才作此方便說。大慧,聲聞、緣覺至第八地,耽著于無生三昧,為其所醉,未能善了諸法唯心所見,為自、共相習氣所熏,計著人、我二無我,生涅盤想,不見諸法本來寂滅。大慧,大菩薩雖達無生三昧樂境,本愿大悲,為化度一切眾生,不入于涅盤,但非不起佛法正因,惟隨于智慧如實修行,遠離能取、所取境界,了達諸法唯是心現(xiàn),于一切法不生分別,不執(zhí)著于心識及心識外種種性相,如是入于如來自覺圣智所證境界。
大慧,譬如人于夢中渡河,渡至河中便醒過來,發(fā)現(xiàn)身邊并沒有水,其時便想,剛才夢中所見是真?是妄?這實際上只是無始見聞覺知熏習不斷,故墮有、無之念,只是心意識妄想顯現(xiàn)而已。大慧,大菩薩也是這樣,從初地到七地乃至第八地,得無分別見,了達一切諸法如夢、如幻,離能取、所取,了知心、心所廣大力用,勤修佛法,末證令證,離諸心識分別妄想,悟諸法不生、不滅之理。這是菩薩所得涅盤,非壞滅也。大慧,第一義中言思路絕,既無十地對治,亦無次第相續(xù),唯自覺智所證相應,此則名為寂滅。
如來無常品第五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為常為無常?
佛說:大慧,如來非常、非無常。為什么呢?因為說如來常與無常俱有過失。為什么說如來常與無常俱有過失呢?
大慧,若如來是常者,則同外道以神我是能作,為能作常;若如來是無常者,則同世間諸有為所作法,有相所相,畢竟壞滅而成于無,但如來法身實無斷滅。大慧,一切所作法如瓶衣等物,皆是無常,若言如來是無常者,則如來與瓶衣等物一樣終歸壞滅,所修;莊嚴皆空無益;同時,諸所作有為法也應皆是如來,因為同是作因生。所以,如來非常、非無常。
又,大慧,如來非是常,若如來是常者,應如虛空等,不待因而成。大慧,譬如虛空非常、非無常。為什么呢?因為虛空離常與無常,不墮一異、俱不俱、有無非有無、常無常四句過,不可言說。此外,如來非是常,若是常者,則是不生,如同兔、馬、魚、蛇等角,本來無生。
此外,大慧,以別義之故,也得無常。為什么?若以離念明智證真常法而言,因證智是常,如來也是常,所以又應說如來是常。大慧,諸佛如來內證圣智,恒常清凈不變,其若出世,若不出世,法性常如,法體不易,遍于一切二乘外道所得法中,不是空無,僅是愚癡凡夫不能了知而已。大慧,所謂如來者,乃是以清凈智慧內證法性而得其名,非以心意識蘊界處諸法妄習得名。
一切三界皆從虛妄分別而生,如來不從虛妄分別生。大慧,若有生死、涅盤二妄分別,則有常與無常,如來所證無生,無二法故,所以如來非常非無常。大慧,只要一有言說分別生,則有常、無常過,因此,應當斷除二妄分別,不可墮二邊見。
剎那品第六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蘊、界、處諸法生滅之相,若諸法中無我,那么,是誰生誰滅?而諸凡夫依于生滅不求盡苦,不證涅盤。若無有我,誰知苦盡,誰證涅盤?
佛說:大慧,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
大慧,如來藏是一切善、不善法之因,故能遍造六道生死法。譬如伎兒能依咒術變現(xiàn)種種事物,離我、我所,如來藏遍造六道生死法,也是這樣,離我、我所。因為不知如來藏無我,以根、鏖、識三緣和合而有諸法生起;
外道不知如來藏無我,以神我為作者,為無始惡習所熏,名如來藏為藏識,而與無明七識共俱。譬如大海,因風起浪,水相、波相相續(xù)不斷。但如來藏自性本來清凈,離于常與無常及我、我所:其余七識,念念生滅,妄想為因,境相為緣,而生三界生死法。不了知色等一切諸法,乃自心所現(xiàn),執(zhí)著名相,起諸煩惱,造善惡業(yè),感苦樂報,既從貪生,生后又生貪欲,如因及緣,流轉生死,無解脫期。若愛取諸根滅,不相續(xù)生,除自心妄想分別,不生苦樂受,這種修行者,或得心和心所部不起之「滅定」,或得能離欲界惑障之四禪定,或入于四諦解脫。其時,便妄生得真解脫想,其實,尚未舍棄虛偽習氣,未能轉識成智,非真解脫。若無藏識,七識無依,習氣亦滅,此乃真解脫。因為藏識是所依、所緣,其余諸識方得生。當然,此非外道二乘等修行者之境界,因為他們只見人無我,不達法無我,執(zhí)苦于蘊界處諸法之自、共相。
大慧,若能如實知見五法體相、三自性、二無我,轉識成智,不為外道惡見所動,住于不為一切煩惱所動之不動地,了十種如幻三昧,為彼三昧力所持,任運修行不思議的佛法及自己的本愿力,不住于三昧樂境,獲自覺圣智,遠超二乘及諸外道,證十地圣人之道,意生法身,離于功用諸三昧行。所以,大慧,大菩薩欲得勝凈微妙佛法者,匯轉染成凈,轉識成智。大慧,若無藏識之名,則無生滅,然而諸凡夫及圣人悉有生滅,所以一切修行者,雖見自住境地,住現(xiàn)法樂三昧,但不舍方便進趣佛地。
大慧,此如來藏藏識本性清凈,為客塵所染,而為不凈,一切二乘及諸外道,妄意起見,不能現(xiàn)證;如來現(xiàn)見此清凈如來藏,如視掌中庵摩羅果。大慧,我為勝鬘夫人及諸深妙凈智菩薩說如來藏名藏識,與余七識共起諸法,使諸聲聞得見法無我。大慧,我此為勝鬘夫人所說是佛境界,非是外道二乘境界。大慧,此如來藏藏識是佛境界,以及像你這樣的凈智菩薩所修行的境界,是依義菩薩所行之處,不是一切執(zhí)著文字的外道二乘之所行處,所以你及諸大菩薩于如來藏藏識應當勤加觀察,三慧備修,不要一聽便以自足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深絕微妙之如來藏,與意等七識一起;
執(zhí)著于阿賴耶識而有二種生死,了達藏識無我則遠離生滅。
為無始惡習所熏,就如諸法乃心之所顯現(xiàn);
若能這樣如實觀察,一切境皆悉虛幻不實。
如指指月,愚癡凡夫只觀于指而不觀月;
計著于語言文字者,不能洞見真實之法。
藏識受熏持種,如作伎者,
未那執(zhí)以為我,如和伎者。
眼等五識取塵相資,猶如伴侶,
意識虛妄了別,如觀伎人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講解五法自性、二種無我差別之相,使我及諸大菩薩知此行相,漸修諸地,具足佛法,之后至于如來圣智自證境界。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所謂五法自性者,即一名、二相、三分別、四正智、五如如。若善達五法自性、二種無我,入于如來自證境界者,則遠離常斷、有無等分別見,得現(xiàn)法樂甚深三昧。大慧,愚癡凡夫不能了達五法自性、二種無我,于自心所見外物,而起虛妄分別,非圣者境界。
大慧說:如何是不能了達五法自性、二種無我,而起虛妄分別?
佛說:大慧,愚癡凡夫不知「名」是假立,心隨流動見有諸法,計著我及我所,執(zhí)著于色等外法,覆障圣智,起貪、瞋、癡各種煩惱,造作諸業(yè),如蠶作繭以自縛,墮于六道生死輪回之中,如汲水輪,循環(huán)不息;不知諸法如幻、如焰、如水中月,自心所現(xiàn),而虛妄分別,不知離于能取、所取及生住滅,而妄心外緣,隨順自在,時、微塵、我等而生,隨名相而流轉。
大慧,此中「相」者,亦即眼識所見,名之為色;耳、鼻、舌、身所得者,名為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所有這些我統(tǒng)統(tǒng)稱之為「相」。所謂「分別」者,施設種種名號,顯示種種差別相,稱之為象、馬、男、女等,因有此等名稱,即有象、馬、男、女等性相起,曰此是象、馬,那是男、女,計著如此種種名相,是名「分別」。所謂「正智」者,亦即以正智觀察,物無當名之實;名無得物之功,自性本無,故俱互為客,如此觀察,則不起分別心識,亦即不墮常斷等外道二乘境界,此是名「正智」。大慧,大菩薩以其正智觀察名相,非有非無,遠離二邊惡見,名相及識,相自不起,我說此法即名「如如」。
大慧,大菩薩得入無相寂靜境界,升歡喜地,離外道惡趣,入出世法中。此時,法相成熟,知一切法如幻如夢,證自覺圣智所行法門,離臆度妄想,如是逐漸增長至法云地;其時,三昧力具足,神通自在,功德圓滿,成于如來。成如來后,為大悲本愿,如水中月普現(xiàn)種種身,為眾生說法,其身清凈,毫無垢染,離諸心識,成就往昔十無盡愿。此即是大菩薩如實修行五法、入如如地所得境界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三自性入五法中,是三自性各有自相嗎?
佛說:大慧,三自性、八識及二種無我,悉入于此五法中,其中,「名」與「相」是妄計所執(zhí)自性;若以依彼分別心、心所法,必帶名相一并生起,如日與光,同時而有,是名緣起自性;「正智」、「如如」,非是作法,不可壞滅,是圓成實性。大慧,執(zhí)著于自心所現(xiàn)分別法,差別有八種,以分別諸相,此皆是虛妄不實,只是虛妄計著而已。若能舍去人、法二種我執(zhí),二無我智即得生長。大慧,聲聞、緣覺、菩薩、如來自證圣智諸境界,一切佛法也都攝入此五法中。
此外,大慧,五法者,所謂相、名、分別、如如、正智。此中「相」者,即聽見之「色」等諸法,形狀各別,此是名為「相」;根據(jù)各種相狀建立瓶、衣等名稱,曰此是瓶,彼是衣等,此即為「名」;施設眾名,顯示諸相,分別心、心法,此即是「分別」;其名其相畢竟無有,只是妄心輾轉虛妄分別,如是觀察,乃至無有妄想覺知,是名「如如」。大慧,只有自性可得,余皆虛幻,所以諸佛隨順證入,如其實相,為諸眾生開示講演,若能如此隨順悟解,離于斷常等二邊分別,入自證圣智境界,非二乘外道之所能得,此則是「正智」。此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識、二無我,普攝一切佛法,大慧,汝等應以自智善巧通達,也勸他人,使其也通達,既已通達,心則不隨名相流轉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名相等五法及遍計所執(zhí)三自性,以及眼等八種識,
人無我和法無我二種無我法,普攝一切大乘法。
五法中的名、相及分別,為二種自性所攝,
正智與如如二種法,則屬于圓成實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經中說,過去、未來及現(xiàn)在諸佛如恒河沙,無量無數(shù),應當如何對侍這種說法?是依如來所說,我隨順執(zhí)取,還是另有他義?請世尊為我講說。
佛告訴大慧:不要依言說隨順執(zhí)取。大慧,三世諸佛,非如恒河沙,為什么呢?如來殊勝無上,超諸世間,世間無物可以比擬。
大慧,我說恒河沙,只為借此略作比喻而已,因為愚癡凡夫及諸外道,常常執(zhí)著常與無常諸惡見,增長生死輪回,為使其厭離生死,故說佛容易成就也像恒河沙那樣很容易遇到,眾生可以得到佛之教化,如果說遇佛如遇優(yōu)曇鉢花一樣難,他便聞而怯步,不精進學佛,所以我說諸佛如恒河沙,無量無數(shù)。有時我又對信受佛法者說遇佛如同遇優(yōu)曇缽花一樣難。大慧,優(yōu)曇缽花,過去不曾見過,現(xiàn)在也見到,將來也不會見到,如來則不論于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部可以見到。因此,大慧,這樣的譬喻,非說真實法。真實法者,內證圣智所行境界,世間無物可以比擬,非凡夫心識所見之相,故非愚癡凡夫之所能信受。
大慧,如來法身,非諸心識所見之相,非是世間事物之所能比擬,但有時也以恒河沙作譬喻,此乃方便說,并不相矛盾。大慧,譬如恒河沙,為龜、魚、象、馬之所踐踏,但并不因此而生分別,也不因此而生垢濁,諸佛之力,猶如恒河沙,外道龜魚,競相擾亂,而佛不起一念分別。為什么?諸佛如來大悲本愿,為諸眾生普入三昧,皆得安樂,如恒河沙,無有愛憎等等分別。
大慧,譬如恒河沙,是大地自性,劫盡大火,燒一切物,而其地性,絲毫不舍,常與火之大種并生。諸愚癡凡夫,說地被燒,而地實不能燒,因為火之大種,不離于地。大慧,如來法身,也是這樣,如恒河沙,終不壞滅。大慧,譬如恒河沙,無數(shù)無量,如來光明,也是這樣,為了成就無量眾生,普照一切諸佛大會。大慧,譬如恒河沙,住沙自性,不更改變作它物,如來也是這樣,于世間中不生不滅,斷絕一切生滅之因。大慧,譬如恒河沙、取不見減少,放不見增多,諸佛也是這樣,以方便智慧成熟眾生,無增亦無減。為什么呢?因為如來法身非是色身;大慧,若是色身,則有壞滅,因法身非是色身,所以無有壞滅;
大慧,譬如恒河沙,如有人欲壓其沙而得酥油,終不可得,因為沙中本無有油。大慧,如來也是這樣,為眾生煩惱所壓,欲令其舍去自性法界、深心本愿,也不可得。為什么呢?因為如來本來無煩惱,大悲本愿本來具足;大慧,譬如恒河沙,隨水而流動,如來也是這樣,隨順涅盤之流,所以我說諸佛如來如恒河沙;大慧,如來說法雖隨順涅盤之流,并無去來之義,若如來有去義,則應是無常,生死本際不可得知,既不可得知,如何說去?大慧,去來是斷義,凡愚不知諸法隨涅盤而無去來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若生死本際不可得知,為何說言眾生在生死中而得解脫?
佛說:大慧,無始虛偽過習因滅了,了知外境乃是自心所現(xiàn),轉一切分別妄想,是名解脫,并非斷滅邊,所以不得言無邊也,無邊際者,只是虛妄分別之異名爾。大慧,離開虛妄分別之心,無所謂眾生,以佛法智慧觀察,一切內外諸法,知與所知,悉皆寂滅。大慧,一切諸法只是自心分別所見,因不了知,于分別心起虛幻諸法,了知諸法是自心所見,則不妄生分別。
其時,世尊重說頌曰:
觀察諸佛如來,譬如恒河之沙,
不壞滅亦無來去,如此能見佛。
譬如恒河之沙,離一切之過失,
常常順水而流,佛體也是這樣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一切諸法剎那壞相。哪種法名為剎那?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所謂一切法者,亦即包括一切順正理益自他之善法和逆正理損自他之不善法,有生滅之有為法和無生滅之無為法,世間法與出世間法,有染污之有漏法與無染污之無漏法,有執(zhí)取之受法與無執(zhí)取之無受法。大慧,要而言之,五取蘊法,以諸心識習氣而得生長,愚癡凡夫于此而生虛妄分別,謂善與不善,此是剎那,圣人現(xiàn)證三昧樂境,是則名為善無漏法,此則非剎那。
此外,大慧,善不善法者所謂八識,哪八識呢?即如來藏名藏識,以及末那、意識、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。其中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識取塵,意識造善惡業(yè)相,輾轉差別,善惡業(yè)相,相續(xù)不斷,五識身生,此五識身念念不住。此五識不覺諸法乃自心所現(xiàn),取種種塵,隨取隨滅,實時第六識生起,意識與前五識一起,取于種種形相差別,剎那不住,我說這些名剎那法。
大慧,如來藏名藏識,與前七識,俱名剎那。無漏習氣,熏如來藏藏識,離念相應,即非剎那,此非愚癡凡夫、剎那論者之所能知,他們不知諸法有剎那、非剎那之分,以無漏真如同于諸有為法,墮于斷常、生滅等見。大慧,五識身無自性,不能流轉六道,亦不知苦樂,亦非涅盤因;如來藏是常,隨其染凈熏習轉變,以作依持,能令諸識知苦樂,與因一起,若生若滅。愚癡凡夫為四種習氣之所迷覆,不知如來藏是常,起剎那見。大慧,如來藏就如金、金剛佛骨舍利,甚是奇特,終不壞滅。若一切諸法均屬剎那者,則圣人非圣,實際上,圣人則是圣人,如金、金剛等,雖經久遠,其量不減,愚癡凡夫不知我方便說之真實義,以為一切諸法均是剎那生滅,其實,無漏習氣非剎那也。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常說六波羅蜜若得滿足,便成正覺,是哪六種波羅蜜?如何才是滿足?
佛說:大慧,波羅蜜者,差別有三。所謂世間波羅蜜、出世間波羅蜜和出世間上上波羅蜜。
大慧,世間波羅蜜者,亦即諸愚癡凡夫執(zhí)著于我、我所,執(zhí)取二邊,求三有身,貪著于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境,如此修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般若,得五神通世間之法,生于六欲梵世,是名世間波羅蜜。
出世間波羅蜜者,如聲聞、緣覺,欣趣涅盤,追求自我解脫,如此修行六度,是名出世間波羅蜜。
出世間上上波羅蜜者,指大菩薩了知人、我二法唯是自心所現(xiàn),不起妄想,不生執(zhí)著,不取色相,為利益一切眾生,而常修行布施波羅蜜;于諸境界不起分別,知法性無染,離五欲過,隨順修行持戒波羅蜜;知法性無苦,離諸瞋惱,隨順修行忍辱波羅蜜;時刻勤修,毫不懈怠,隨順修行精進波羅蜜;不生分別,不起外道之見,知法性常定,隨順修行禪定波羅蜜;以智慧觀察不起妄心分別,不墮于二邊之見,轉染成凈,隨順修行般若波羅蜜。此是名出世間上上波羅蜜。
變化品第七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如來何故為阿羅漢授無上正等正覺記?何故又說有無涅盤法之眾生,不能成佛?又何故說從初得佛道至涅盤不說一字?又何故說如來常無覺無觀?又說佛事皆是應化而作?又說諸識剎那變現(xiàn)?又何故說金剛力士常隨從護衛(wèi)?何故既言有眾生得涅盤,而卻又說本際不可知?何故佛初成道時有諸魔擾亂事?何故旃遮婆羅門女曾謗于佛?何故佛曾有乞不到食,空鉢而回等事?世算既有這等業(yè)障,為何得成佛智?既得佛智成佛了,為何又不離此種種過失?
佛說: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解說。大慧,我為那些自以為證涅盤便是成佛之聲聞方便說與之授記,目的是讓其進修菩薩行。凡是有菩薩心、樂求聲聞涅盤者,我令其舍是心而進修大乘,所以方便說與授記,而且是化身佛給應化的聲聞授記,并不是法性佛所給的授記。大慧,給聲聞授記是方便說。大慧,佛典所言佛與二乘無差別者,只就斷除煩惱障說,非指所知障。斷除所知障,要見法無我性時,才會清凈。煩惱障者,只見人無我,只有舍離七轉識,斷除諸法障礙藏識習氣等,才是究竟清凈。
大慧,我依本然常住之法故作此說,非與前佛所說有異,雖然語言平等,但言語生滅無有自性。大慧,如來正知,無有妄念,不待思慮然后為眾生說法,如來久已斷三界之一切見思煩惱、二種生死(即分段生死和不思議變易生死),斷除煩惱、所知二種惑障。
大慧,意及意識、眼識等七種識,以妄想習氣為因,是剎那無常性,離無漏善,不能往來六道,如來藏性常,能持生死流轉,是涅盤、苦樂之因,凡夫不知,妄著于空。
大慧,化身佛方便現(xiàn)眾生相,有金剛力士隨侍衛(wèi)護,非法身佛,法身佛離一切形相,二乘外道所不能知,離一切妄想而現(xiàn)受法味之樂,智慧具足,不須金剛力士衛(wèi)護。一切化身佛不從業(yè)生,非是真佛,然依真而起,也不離真佛。譬如陶匠以泥、水等而造器皿等,化身佛也是這樣,眾相具足而演說法,但不能自證圣智所行之境。又,大慧,愚癡凡夫見此身滅,不見未來生,故起斷見,不知藏識念念流注,故起常見,自心妄分別想是其生死本際,所以說本際不可得。離開這種虛妄分別,即得解脫,四住煩惱俱斷,遠離一切過失。
斷食肉品第八
其時,大慧菩薩又對佛說:世尊,請為我等說不食肉之功德和食肉之過失,使我及諸大菩薩知其義后,為未來、現(xiàn)在那些想食肉眾生分別說法,使他們舍棄肉欲,而求法味之樂,對一切眾生起大悲心,更相親愛,視諸眾生如同一子,住菩薩地,得無上正等正覺,或于二乘地暫時留住,最后證得無上正等正覺。世尊,路加耶陀等外道起有、無之見,執(zhí)著斷常,尚有邪禁,不許食肉,何況如來大悲,世人得解脫之所依靠,豈允許自己或他人食肉?善哉!世尊,大慈大悲,哀愍世間,視一切眾生如同一子,請為解說食肉過失及不食肉功德,使我及諸菩薩等,聽聞之后,恭敬奉行,并廣為他人講說。
其時,世尊對大慧菩薩說:大慧,好好聽著,我當為你等分別解說。大慧,一切肉有無量因緣,菩薩于中當生慈悲,不應噉食,我今為你等略作解說。大慧,一切眾生從無始來,于生死中輪回不息,曾徑互為父母、兄弟、男女、眷屬,乃至親朋好友,其中或生三惡道中而為畜生、禽獸等,如何可食畜生、禽獸等肉?大慧,大菩薩觀眾生如同己身,一切肉類皆從有情眾生而來,如何可食?大慧,惡鬼聽我這么一說,尚且不敢再食肉,何況喜樂佛法之人?大慧,大菩薩于一切生處,觀一切眾生皆是親屬,乃至大慈大悲,視之如同一子,所以不應食一切肉。
大慧,街坊市場諸賣肉人,為求利益,販賣犬、馬、牛、羊等肉,此等穢雜之物,如何可食?大慧,一切肉皆是精血污穢所成,求清凈之人,如何可食?大慧,食肉之人,眾生見之,皆悉恐懼,修慈心人,怎能食肉?大慧,獵人及屠夫,捕魚網鳥等諸惡人,拘見之驚吠,獸見之則四處奔命,天空、陸地、水中的一切生物,若有見這等人者,全都會產生恐怖,視這種人如惡鬼,一見這等人來到,就認為是來殺他的,為了活命,全都遠走高飛,食肉之人,也是這樣,所以菩薩為修慈悲之行,不應食肉。
大慧,食肉之人,身體惡臭,惡名遠揚,賢圣善人,不敢同他親近,所以菩薩不應食肉。大慧,血肉之類,眾仙人所不齒,諸圣賢所不食,所以菩薩不應食肉。大慧,菩薩為護衛(wèi)眾生信心,令其于佛法不生誹謗,以慈悲故,不應食肉。
大慧,若我弟子食肉,令諸世人全都譏毀之,都會這樣說:為何沙門修清凈之人,不食天仙所食之物,而同惡獸一樣,酒肉滿腹,游走世間,令諸眾生咸生怖畏,壞清凈行,失沙門道,所以應當知道,佛法之中無三昧邪戒,菩薩慈悲,為護衛(wèi)眾生,不令生食肉之心,不應食肉。大慧,如燒人肉,與燒其它生物之肉一樣,其氣味惡臭無比,如何于中而生食想?所以,一切修清凈行者,不應食肉。
大慧,諸善男子善女人于墓間、林下、寺院等處修清凈行時,或住慈心,或持咒術,或求解脫,或修大乘行,如果食肉,則種種修行均受障礙,不得成就,所以菩薩欲自利利他,均不應食肉。大慧,食肉者見肉之形色,則已生貪滋味之心。一切眾生猶如己身,如何見之而生食想?所以菩薩不應食肉。
大慧,食肉者,諸天神遠而避之,口常惡臭,睡眠不安,醒后憂戚恐懼,夜叉惡鬼奪其精氣,終日惶惶不安,食不知足,增長疾病,易生瘡癬,常被毒蟲所咬,眼前之眾生見之街尚避之不及,又何談得上未來成就圣果?大慧,我常說凡所食者,當視同食親子之肉,如何會允許弟子貪肉呢?大慧,肉非美好,肉不清凈,食肉則會生諸罪惡,敗諸功德,諸仙人圣者均不食肉,如何會允許弟子食肉?如果說我允許弟子食肉,此人是誹謗我。
大慧,凈美食者當是食粳米、粟米、大小麥、豆、酥油、石蜜等等,這些是過去諸佛所允許的,也是我常說可以吃的食物。我種姓中諸善男子善女人,心懷凈信,久植善根,于身家性命、珠寶錢財?shù)炔簧澲,慈憐一切眾生,視一切眾生如同自身,唯許食諸圣人所應食者,其余的皆不允許。
大慧,過去有王名獅子王,耽著于肉味,食種種肉,久而久之,遂至于食人肉,臣民不堪其苦,悉皆叛離,結果丟掉王位,受莫大苦惱。大慧,帝釋處天王之位,因過去食肉,所余之惡習遂使他轉生為鷹,它又追食于鴿,我當時為尸毗王,慈憐該鴿,便自割身上的肉喂鷹,以救鴿之性命。大慧,帝釋所余之習氣尚且使他轉生為鷹,追食眾生,何況其它無慚之常食肉者?當知食肉者自惱、惱他,所以菩薩不應食肉。
大慧,過去有一位國王,乘馬打獵,馬受驚后跑入山林之中,既無歸路,又絕人煙,當時有一頭母獅子,便與它同處,遂有丑行,且生了許多子女,最大的名叫班足,后來作王,統(tǒng)領七億家眾,由于食肉余習,非肉不食,起初食禽獸,后甚至于食人肉,所生男女,都是羅剎,其身轉生,又生于獅子、虎、豹、豺、狼之中,欲求人身,終不可得,如此之人,又如何能出生死,得涅盤呢?
大慧,食肉者有如此無量過失,所以斷斷不可食肉,不食肉者,能擭大功德,凡愚不知此中之利害關系,我今為你等開示演說,凡是肉者,都不應食。大慧,凡殺生者多是為了給人吃,如果人不食肉,也就沒有殺生之事,所以食肉與殺生同罪。奇哉!世間貪著于肉食之人,人肉尚且取而食之,何況鳥獸之肉?以貪著于肉味,想方設法,編造種種羅網、捕具,四處安放,水中陸上之眾生,均遭殺戮,即使自己不食,為了牟利,有的人也常作這種事。
大慧,世上又有人,無有慈心,專行慘暴,與羅剎無異,若見眾生之身豐盈強盛,便生肉想,說這可以吃。大慧,世上不管是自殺或他殺或不明死因之肉,均不應食,因此,我沒有允許聲聞可以食肉這種事。
大慧,未來之世有愚癡人,于我法中出家,妄說戒律,亂我正法,誹謗于我,說我允許食肉,自己也曾食肉。大慧,我若允許聲聞食肉,我則無有慈心,非是修觀行之人,非是行頭陀者,非是欣趣大乘者,如何勸諸善男子、善女人視諸眾生如同己子,斷一切肉呢?大慧,我于各處所說之十種不許、三種允許者,是為了使人漸進斷肉,漸進修學,現(xiàn)在此經所說的,則是不管自殺、他殺,凡一切肉皆不應食。大慧,我過去不曾允許弟子食肉,現(xiàn)在也不允許,將來仍然不會允許。大慧,凡是肉,對于出家人來說,都是不凈。
大慧,若有愚癡之人,誹謗如來允許食肉,自己也曾食肉,當知此人是為惡業(yè)所纏,必當永墮惡道輪回之中,永不得出離。大慧,我之所有諸圣弟子尚不食于欲界味香諸食,怎會食不凈之血肉呢?大慧,聲聞、緣覺尚且只以法為食,何況如來?大慧,如來法身非雜食身,我已斷除一切煩惱,已經洗凈一切習氣,已經成就慈悲、圓明種智,普觀一切眾生猶如己子,如何會允許聲聞弟子食己子之肉,更不會有自己食肉這等事?
陀羅尼品第九
其時,佛對大慧菩薩說:大慧,過去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三世諸佛,為了護佑持此《楞伽經》者,皆為演說楞伽經咒,我今亦說此楞伽經咒,望你奸好受持。隨后佛即說楞伽經咒。
大慧,未來世中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受持讀誦此楞伽經咒,或為他人演說此楞伽經咒,當知此人不為一切人與非人及諸鬼神之所傷害,若有惡鬼神欲傷害于人,即念誦此楞伽徑咒一百八遍,其時惡鬼等即迅速離去。大慧,我也為你演說陀羅尼咒,其時佛即說咒曰。
大慧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受持讀誦此陀羅尼咒,或為他人演說,就不為一切天龍、夜叉、人、非人等諸惡鬼神之所傷害,我為制止諸惡電神,故說此神咒,若有人受持讀誦此咒文句,即得名受持讀誦此《楞伽經》。
偈頌品第十之一
其時,世尊為了重宣此《楞伽經》中深廣義理,乃重說頌曰:
諸法皆不真實,都是從虛妄分別而生;
若能了悟分別識空,則知諸法本來寂滅。
由于虛妄分別,因此而有諸識生,
阿賴耶識及諸轉識,如海起波浪。
虛妄分別所見外境,即是遍計所執(zhí)自性;
由此虛妄計度,緣起自性生。
邪妄見有外境外法,其實只是自心之所現(xiàn);
依真實智慧正確觀察,能取、所取皆悉斷除。
愚癡凡夫所分別之外境,實際上幻而非真;
種種習氣熏染于心,變現(xiàn)各種外境外法。
斷除能取、所取二邊分別,智慧契入于真如;
由此即生于無法相、不思議圣智所行境界。
愿世尊開示佛滅后,誰能受此大法?
大慧應知,佛滅后,
未來世當會有,信受奉持我教法的人,
于南印度國中,一名叫德比丘。
其號為龍樹,他能破斥空、有二宗;
于世間中開顯我的教法,是為無上大乘妙法。
他能登上歡喜地,往生于凈土中;
眾緣所示現(xiàn)的義理,說是有是無都是不對的。
在不實的因緣中妄執(zhí)實在而分別有、無;
如此謂外道邪見,是遠離我的教法。
一切為令眾生得度所立的名字,于生時常隨逐;
已習及現(xiàn)習,輾轉相共分別。
但如來若不說假名,眾生都會迷惑,無法入佛知見;
為消除迷惑故,是故立名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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